可神医闵落, 已经六七年没被请到宫中来了,若不是……他断然不可能出现在皇后殿中。
皇帝听他如此说, 微动容,起身命人拿件紫金披风给太子:“不早了, 回去吧。”
夜往深里走,霜寒『露』重。
太子裴据出来时, 看见周才人候在外面,年轻的嫔娥一脸喜『色』,不知怎么的, 他忽然脸『色』一顿,问:
“皇后歇下了吗?”
跟着的小太监长善道:“娘娘本歇下了,听说太子去了陛下那里, 又梳妆起来了。”
“去瞧瞧。”走了几步, 他又道:“回府吧。”
他怕看到母后殿里的孤灯清影, 更怕从她口中窥视到自己父皇不欲人知的龙体抱恙的隐秘。
“回府?”长善挑着灯折回来:“殿下,咱们真不管姜大夫了吗?”
他们连夜进宫, 不就是为了姜琬是事吗?
“多嘴。”太子冷叱。
“何大人的脾气您知道, 说不准要关姜大夫多久呢?”小太监兀自唠叨:“殿下想,宗家正等着姜大夫上门娶亲呢,殿下若袖手,姜大夫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
太子:“你怎么知道他急着娶亲?”
宗家那丫头,年岁不大, 听闻又病怏怏的, 姜琬娶回去也只能供在家里, 好吃好穿的养着,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拖着正好。
长善缩着脖子,欲言又止。
得,他尽力了,可忙没帮上。
***
何稳连夜将人捉了,带回府衙押起来,并不急着审,收兵歇息去了。
姜琬盘坐在囚房内的蒲草上,闭目不语。
从裴澄挟持他出府的一刻起,他就预料到是这么个结局,网是他推波助澜假人之手设下的,呵,最后连他自己也钻了进来,算不算报应?
姜琬有点机关算尽的自艾自怨。
冷不丁听隔壁的裴澄冷笑:“姜大夫真瞧得起自己。”
姜琬不知她什么意思,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看出来了,姜大夫以为自己是太子的人,根本没把何稳当回事,知道他早晚会恭请你出去……”
姜琬还是没理她,要这么说,他还真高看自己了,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太子会捞自己吗?
他觉得不会。
在太子府时,太子有句话问的锋利:连你,也是他的人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琬只觉得太子的语气中尽是无奈,似乎巴不得他府中“皇帝的人”一夜之间全死光了才好。
他听到自己“落网”的消息后,应该心里偷着轻松一把吧。
才不会管呢。
“二位消停点,要不爷发发慈悲,把你二人关一起睡个鸳鸯觉?”巡夜的狱卒听见这边有人说话,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语气猥琐不堪。
裴澄气极,一时又不好就这种事发作,只得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楔子飞掷过去,霎地一闪,钉入那狱卒小腿中,疼的他倒在地上打滚,叫喊个不停。
姜琬蓦地一愣,曾为金枝玉叶的东阳郡主,竟然身怀上乘功夫,出手便能伤人,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或者说,这太不可思议了。
“裴姑娘也仗着皇族血脉,才敢这么放肆的吧。”他把“皇族血脉”这几个字,说的格外清晰。
那天早朝皇帝也说了,裴澄还是他的侄女,只要她不再生事,还会允她以庶人身份住在京城。
裴澄的眸『色』忽然变了变:“哼,别提那些没用的。”
她似乎很忌讳这个身份。
姜琬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静坐片刻后,对外头换来的新的一个狱卒道:“大哥,我这人有洁癖,麻烦你能不能给我家中送个信,让他们送些换洗的衣物进来。”
狱卒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位大哥。”姜琬示意他凑近一些:“就要往冬天走了,这牢里冷,好歹给带个信儿,送进一件棉衣也是好的。”
这个要求总算听起来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