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体不好,说了半天的话劳累不已:“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太子和宗东方只得起身退出殿外,一路并没有什么要商量的,出了宫门便各回各府。
宗东方回府后喘了口气,把女儿叫到跟前,郑重道:“陛下给君逸派了个左监军的差事,他一介书生,上了战场,只怕凶多吉少啊。”
宗小茹听了他的话反常镇定:“父亲是担心女儿做了望门寡?”
宗东方听见“望门寡”这三个字心上刺痛的不得了:”小茹啊,爹活了这把年纪,不得不信命。“
宗小茹倏然苦笑:“爹,难不成你回府的时候在街上卜了一卦才回来的?”
宗东方看着女儿,半晌才道:“恐不能如约完婚了。”
宗小茹脸一红:“原来爹是要说不正经话。”
她听到姜琬要出征的消息后心里苦的不行,但怕宗东方担心,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
宗东方还有说点什么,忽然家仆来报:“太傅,姜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闻言,宗小茹脸上略略有些失望,甫一听闻姜家时她还以为是姜琬来了。
“既是他家的女眷来了,小茹,你便去接待吧。”宗东方思忖自己一个老头子,似乎不大方便。
想来还是姜琬的事,他都已知道了。
宗小茹打起精神迎出来,瞧见姜家两位小姐面带愁容,心中更不是滋味:“如玉、如月姐,你们怎么来了?快请屋中坐着。”
她携她们两个进屋坐了,低声道:“君逸的事我知道了。”
姜如月闻言登时小声哭出来:“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琬哥哥怎么可能会打仗,派他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他又不是武将,凭什么要他去。
姜如玉拽了拽她的手:“可别再说这话了,咱们是来办正经事的。”
宗小茹微怔:“如玉姐,什么事呀?”
姜如玉抬袖拭了拭眼角:“君逸走的急,来不及与小姐道别,交代我来说一声,如他有幸回来,一定不负小姐,若他此去再回不来,请小姐务必另觅良缘……”
她的话还没说完,宗小茹已然泪如泉涌,无声地哭了起来。
姜如月见宗小茹哭了,方才稍微收了一点的泪腺此刻竟如决堤般:“琬哥哥他这是没打算活着回来了……”
姜如玉劝了这个又劝那个,忙的心口发痛。
……
三日后。
姜琬在马背上一连打了好几声喷嚏——
哎呀,不好,出师未捷就要感冒,误事啊,急死人了。
毅王裴丰雷厉风行,那日接了圣旨,只回家换了身衣裳便调兵遣将的,只在一个时辰内就准备就绪,姜琬不得已,只好跟着他跃马北上,连去趟宗府和自己未婚妻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日夜颠簸,总算到了玉门关这个地方。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千古传唱的王之涣的凉州词里的玉门关便是这里了。
玉门关虽然荒凉,但放在大漠之中却是一片绿洲,古来闻名中外的丝路之路,就从这里穿过,蜿蜒向汉朝以来置的四郡,发展出一片聚集的小村落、城镇来。
汉而后至唐,这里不仅是中国的军事要塞,还是众位诗人的抒情之地,如杜甫诗:“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天苍苍,地茫茫。
极目望去的垒垒荒冢,不知埋着古往今来多少马革裹尸的战士们的尸骨。
行至此,即感塞外荒凉,浩渺无涯,顿有呛然而泪下之意。
“报,毅王殿下,前头探子传来消息,驻守北境的十五万大军似从人间蒸发,不见任何踪影。”
姜琬正伤感之际,派去前头侦查的探子已回,在裴丰的马前跪下汇报消息。
裴丰怔道:“可见着尸首了?”
探子摇头:“未见一丝肤发。”
裴丰脸『色』变了,还要问话,倏然天空一黑,一股气流压过在耳边锵锵作响,那声音慑人揪心,让人血气翻腾,耳鼓嗡嗡作响,神情几欲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