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一愣,无奈叹了口气,幽幽道:“老朽多么想什么都不知道啊。”
“人重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的。”
福伯淡淡笑道:“那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老朽呢?”
李言反问道:“你觉得怎么处置你,才能对得起柳家呢?”
福伯无奈笑道:“老朽自知百死莫赎,只是还有一件事没能放下罢了。”
“小桃?”
福伯轻轻点了点头。
李言不解道:“小桃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那么在乎她?”
福伯幽幽道:“公子早上特地找老朽聊天,老朽就知道公子怀疑老朽了,可公子又是如何知道老朽有问题的呢?”
李言耸肩道:“京城大理寺有个叫卷中阁的地方,里面有记载了京城每一个人的有关的卷宗,我查到那个被毒酒毒死的尝膳太监跟你有关系。”
福伯无奈道:“即便跟我有关系,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可另一个死掉的太监,却是小北的父亲,而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你。”
福伯哑然一笑,叹道:“老朽本无意让任何一个人死的。”
李言微微眯眼道:“可你潜伏进柳府后,柳家的长辈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除了你,没人能做到了吧?”
福伯无奈道:“公子可愿听一个故事?”
李言淡淡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福伯叹了口气,缓缓就道:“十年前,老朽跟家人本来安稳的生活在一个小村庄中,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可就因为那一场战乱,一切都变了。”
李言不解道:“你既然只是一介草民,战乱即便毁了你的家园,可这跟你成为福王派到柳府的卧底又有什么关系?”
福伯自嘲笑道:“战乱并没有毁掉一切,反倒是战乱平息之后,那些权贵的争权夺势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李言微微皱眉。
只见福伯悠悠道:“原本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不幸被福王选中,整个村子的人口被上报死于战乱后,剩下的所有人都成了福王争权夺势的筹码,小孩被抓去训练,成年的被委派去执行各种任务,他们的家人福王被囚禁,借此威胁被选中的人,剩下的人但凡没一点用处的绝无活下去的可能,战争带来的或许只是小部分人因此丧生,可这些争权夺势,所有人好像都成了圈子了被圈养的牲畜。”
“而你就是被福王选中有用的人?”
福伯无奈道:“老朽的儿子当初年轻气盛,非要投军报国,结果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了一对孤儿寡母的,本以为战争结束了,剩下的人总归还是有希望安稳活下去吧,可谁曾想福王来了,为了儿媳跟刚刚出世的孙女能活下去,老朽只能跪求福王,最后,福王便委派老朽到了柳府,也因此儿媳跟孙女能苟活下去。”
李言皱眉就道:“所以,你为了儿媳跟孙女,就可以毒死柳府那么多人?”
福伯哑然笑道:“如果换做是公子,一些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与自己儿媳亲孙女,必须有一方要死的话,到底要如何选择呢?”
李言无奈笑了笑,道:“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改变你确实做了错事的事实。”
福伯悠悠道:“所以老朽自知百世莫属,无论公子打算怎么处置老朽,只希望公子答应老朽的事能如约做到。”
李言紧紧皱眉道:“为什么是小桃?她又不是你的亲孙女。”
福伯无奈摇了摇头道:“十年了,老朽跟亲孙女一面都没见过,公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言惊讶道:“你觉得你的家人其实已经死了?”
福伯幽幽叹道:“开始的时候,坚信他们还活着,可十年没见,总归是会有所怀疑的,后来啊,慢慢就想通了,这一切只能怪命不好吧。”
李言无奈笑了笑,道:“所以你反倒把小桃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在柳府十年,多少都有些感情的,待的越久啊,就越对自己曾经做的事忏悔越深。”福伯幽幽叹道:“都说五十知天命,老朽都已古稀之年了,才知天命,一切都晚了……”
李言叹道:“小桃的事情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
福伯一惊,连忙道:“当真?”
李言无奈道:“都是可怜人,即便找到了家,家人也不在了。”
福伯笑道:“只要小桃能知道自己的根在那,那老朽就放心了,任凭公子处置。”
李言缓缓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淡淡道:“这是福王嫁祸柳云映用的那种毒药,遇水既化。”
福伯接过药丸后,躬身道:“多谢公子赐药,以后柳府就全靠公子照应了。”
李言缓缓起身,走到房门前,叹道:“我不希望柳云映伤心,所以你明天离开柳府吧。”
福伯一愣,喃喃道:“老朽还能去那?”
“是你说,这人啊,总是要落叶归根的,你的根在那,就回哪里去吧,反正你的根不在柳府就对了。”
李言淡淡丢下一句话后,缓缓就出了屋子,留下一脸惨然的福伯,看着自己手中的药丸,自嘲喃喃道:“落叶归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