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让他在最终的遗嘱上签了字,一切尘埃落定。
陆予江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腹腔积液已经相当严重,下肢浮肿得厉害,连呼吸系统也被损坏。
许岱跟梁念贞说了实话:“已经没有再做手术的意义,顶多也就撑到下个月吧,你们家属可以开始准备后事。”
说得梁念贞又哭了好一通,反而还是陆清姿显得冷静。
“妈,哭也无济于事,爸已经这样了,我们更应该振作!”
一句话让许岱对陆清姿刮目相看,看似柔弱的陆家大女儿,关键时刻竟能拿出这份沉稳,可沉稳之余呢,倒又透出重重心机。
果然一转身,陆清姿便约了赵容吃饭,目的自然是打探那份遗嘱的内容。
赵容也算是跟着陆予江的老律师了,当初余缨刚创办瞑色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陆家的外聘律师,所以无论陆清姿在饭桌上怎么套话,他都将牙关咬得很紧。
陆清姿也没恼,只是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到桌上。
“赵叔叔,不建议我跟着连翘这么叫您吧,我知道有些事让您挺为难,但遗嘱是我爸定的,就算我不满意也改变不了什么,无非是想早些知道,也好作个心理准备。”
说完她将手指在支票的金额上敲了敲,继续:“我知道您一直想送令公子去国外念书,但国外一年的费用可不低啊,我爸常说您为人正直,可有时候您也应该为令公子的前途考虑一下……”
她是抓了赵容的软肋。
赵容睨了眼支票上的金额,颇显落寞地笑了笑。
“陆总是掐着我的短处来跟我谈呢,可谁不爱钱?更何况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必须再装清廉,只是我有今日全靠陆董器重,再者我还有些律师的职业操守,所以话我只能透露一点。”
赵容当即松了口。
陆清姿轻松笑着将那张支票慢慢推到他面前:“赵叔叔是爽快人,其实我也只需要您透露一点就好。”
……
梁念贞已经给陆予江购置好了墓地。
选的自然是邺城最好的墓园,双穴,一个给陆予江,一个等自己百年之后葬进去。
她是要坐实了这陆太太的名分,活着的时候她要争,争陆予江,争家产,死后她也绝对不会把任何位置让给余缨和连翘,甚至连陆予江墓碑旁边那几寸泥她也要。
陆清姿跟赵容吃完晚饭之后又去医院看了陆予江,回到陆宅已经很晚。
梁念贞又在厨房炖汤。
“妈,你怎么还炖?爸已经很少进食,你这炖了给谁吃?”
“不吃也要炖,不然除了炖汤我也想不出还能为他做什么。”
这是梁念贞的卑微之处。
她不是余缨,没有才学没有能力,既不能在工作上替陆予江分忧,也不能在公司与他并肩作战,她唯独胜过余缨的地方便是性情。
余缨是一副硬骨头,往死里磕人的硬骨头,而梁念贞性情温和,这些年更是在生活上将陆予江照顾得体贴入微,只是现如今陆予江病倒,思内忧外患慕一团糟,梁念贞却除了煲汤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陆清姿明白母亲的痛楚,搂了搂她的肩膀,也没有阻止。
梁念贞又吹着热气将锅里的汤搅了搅,突然想起陆清姿今晚去见赵容的事,急着问:“赵律师松口了吗?怎么说?”
陆清姿当即比了一个顺利的手势,眉梢都是笑。
“松口了,虽没有具体透露遗嘱的内容,但他说爸是明显偏向我们的,连翘那臭丫头顶多就得两套房产。”
“真的?那真是谢天谢地。”梁念贞一下子扔了汤勺,反手将陆清姿搂紧,“女儿,你可要争气,将来好好管理思慕,也不枉我们母女这么多年苦心经营。”
弋扬从巴黎给弋正清打了电话,告知他已经结束旅行,近期会回国。叉团亩圾。
弋正清没多问什么,挂掉弋扬的电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是赵容刚发过来的遗嘱,陆予江名下的股份,基金,动产,不动产,所有财产都已经分割好,一旦陆予江断气,这份遗嘱便会即时生效。
弋正清仔细看完,略显疲惫地将双手托住额头,沉思片刻,他还是从书桌前站起来,步子有些缓慢地走到保险柜前面,打开,从里面掏了一信封和一个录影笔出来。
“缨子,还是你比较了解他,料到他会这么做,所以留下这些东西让我在最后关头交给他,只是一旦这录影笔里的内容让他听到,那么你们这辈子的情意算是真正散尽……”
何必?
但是已经别无他法!
余缨要保住连翘,保住连翘该得的东西,而弋正清要守住承诺,完成余缨在临终之前交给他办的最后一件事。
都说人在感情中是盲目的,眼睛瞎的,心也是瞎的,不然又怎么会牵扯出这千般事,万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