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刷刷刷就签完了,毫无停顿,签完把文件还给连翘,十指抱拢,靠在椅子上。
“恭喜,终于如愿以偿。”
这话是在嘲笑她呢,连翘不是听不出来。
“谢谢,无论如何,总是得亏冯总当初的赏识和抬爱。”
就回敬他,以牙还牙,最伤不过就是自揭伤疤。
更何况当初确实是她一手勾引,厚着脸皮一步步爬上他的床,躺到他身下,虽后来发生的都事与愿违,但好歹是他将她提到瞑色创意总监这个位置。
她对他什么感情?爱也好,念也罢,就当全不知道,以后她去了思慕,与la’mo便是对手,所以两人之间算是真的到了尽头。
或许这样结束的方式对谁都好。
像谈交易一样开始,也像谈交易一样结束。
当初一份la’mo的offer,如今一份带了他签名的辞职信,从生疏到亲密,再从亲密到生疏,连翘觉得这是对她最温柔的结局。
“冯总,走之前能否跟你握一下手,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器重,另外,瞑色的所有客户和资源我都不会带走,也算是我为la’mo尽过一份力。”
连翘站在桌前,先将自己的手抬起来。
冯厉行犹豫了几秒,最终笑着握上去。
十指轻轻碰触,她掌心一如既往的凉,他指尖却一如既往的热。
各怀心思,却都不说出来。
最后是连翘先说再见,一手仍然被他捏在掌中,而另一手却自然地搭在自己小腹上。
“我后天入职思慕,下回见面,我们应该已经是对手身份。”
冯厉行却突然笑出来,松了她的手,却说:“那倒未必,不过无论什么身份,我可以确定,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连翘当时没懂他的意思,可冯厉行口中的“很快”,果然是很快。
两天后,连翘正式接任思慕总经理一职,以思慕最大股东的身份发起第一次股东大会。
那天她刻意选了件百合色束腰小洋裙,没有妖繁的设计或者缀饰,只在领口绣了一圈青色的茎边,又把之前酒红色的头发染成了墨黑,下端烫了一点微卷,靡靡垂到耳根下面,显得整个人随性却又不失优雅。
有句古语说得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既然命运非要把她推到这个风口浪尖,那么她就坦然接受,咬牙奋斗,所以那日的连翘,是洗心革面之后的连翘,是振作起来,要扛起这个命运的连翘。
连翘到达会议室的时候,大部分股东都已经到了。
弋正清就坐在副手的位置,其余已经位席的几个小股东都坐在桌尾,剩下也就是陆清姿和杨钟庭没有来。
陆清姿么,反正连翘想也知道她那张臭脸,被抢了思慕总经理一职,想她也不会给连翘好颜色看。
来不来都成问题呢,连翘这么暗香着,果然见陆清姿之前的秘书走进会议室来,犹犹豫豫地看着连翘。
“是不是你上司不来了?”
“是的…那个,陆总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临时有事,所以……”
想来也是呢,以陆清姿的性格,这么屈辱的场面,她怎么会出席。
连翘红唇微扬,拿在手里的笔轻轻刮了刮眉心:“知道了,你出去吧。”
秘书暗松一口气,赶紧转身就走。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谁都看得出陆清姿这是有意推诿缺席,这还是连翘第一次以总经理的身份召开会议呢,所以这么一来,火药味便浓起来。
连翘反正无所谓,陆清姿不来更好,省得她看着烦心。
“再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后杨钟庭还未到,我们就照时开始。”
连翘看了看腕表,指针一点点过去,眼看十分钟就要到了,门外走廊终于响起脚步声。
很慢很悠闲的皮鞋踏地声,门推开,穿着浅蓝色衬衣的冯厉行出现在门外。
连翘一惊,弋正清也一愣,因为谁都没有料到出席股东大会的会是冯厉行。
不是应该杨钟庭来吗?为什么是他?
冯厉行将连翘和弋正清脸上的错愕神情尽收眼底,唇翼沾笑,双手插在裤袋中慢慢踱步到她面前。
连翘恍惚回神,屏息看着冯厉行那双凝冷的黑眸,问:“怎么是你?杨钟庭呢?”
冯厉行启唇一笑,开口:“一直是我,怎么,好像陆总很不想见到我,不过我之前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隐隐约约间,他眼波中有阴森的暗涌浮起。
连翘背脊发寒,眼前的冯厉行让她感觉陌生可怕。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