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好像第一次那么顺从地听冯厉行的话,就那样乖乖地被他拉着往外走,穿过瞩目的人群,穿过令人窒息的门厅。最后踏上别墅门口软绵绵的草坪。
真是谢天谢地,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能够被他这么牵着手。
他的手掌一如既往地干燥温暖,那么坚定不移地将她的五指拢在掌中。
他的背影也硬挺宽厚,白衬衣裹出骨骼坚韧的肩膀。
连翘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苏卉和苏怔骂成那样都没有哭。可是现在跟在冯厉行身后,眼泪像断了线似地往下掉。她却不想让他看见,跟在他身后偷偷自己全部擦掉。
可是渐渐她的脚步快跟不上他了。
这男人的腿那么长,步子又跨那么大,连翘到最后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喂!”她在后面喊了一声。
他却不理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你能不能慢点,我走不快!”
前面的男人继续闷头往前面走,丝毫没有要放慢脚步的意思。
连翘恼了,剁了一下脚:“孩子!”
这一招似乎挺管用,一直走在前面的冯厉行总算停了下来,高挺背影在黑暗中顿了顿,回过头来,森然眸中藏了太多情绪。
有心痛,有气愤,有无奈。但最终见连翘咬着下唇,一手扶住小腹的位置,他还是心软了一下,走回去,微微躬身将连翘整个打横抱在怀里……
这完全是连翘意料不到的,吓得赶紧嚷嚷:“喂,你抱我做什么?放我下来!”
冯厉行依旧不说话,面色沉得很,满身都是萧冷的杀气。
连翘感觉他的情绪不对劲,不敢挣扎了,任由他抱着,一直抱到车里,又替她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这才消停下来。
“说吧,为什么非要去参加这个派对?你明知道苏怔是周沉的儿子,难道脸面和自尊在你心里真的这么一文不值?”
冯厉行就这么劈头盖脸的一句,完全不给连翘留缓冲的余地。
她当时脑子里已经糊成一片,反应了几秒,总算反应出他话里的意思。
原本以为他这么冒出来带她离开别墅是在帮她,可没想到到头来,他只是换个地方侮辱她。
连翘只感觉那颗被架在火上炙烤的心一下子被人又丢进深海里,冷热交替,他跟泼她脏水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
那些人的冷言讽语,最多只会让连翘觉得委屈气愤。可是这男人不同。
虽然她抵死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他有多深的感情,可是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感到绝望和心疼。
连翘躲不了,只能迎头撞上去:“是呢,自尊值几个钱,脸面值几个钱,你觉得我还在乎吗?”
早就不在乎了,也早就已经在乎不起。
冯厉行却将她这句话理解为承认:“所以刚才苏怔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
“是事实又如何?”连翘心里寒漠,笑得一脸寡淡,“反正我早就已经没有好名声,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荡妇一个,男人换来换去,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你应该了解我,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牺牲!”
她是纯粹气冯厉行,可是冯厉行当真了。
“你的目的无非是想绑住周沉,让他帮你救思慕,恭喜,你找对了人,但是有一点你别忘了,周家还有一个周鸿声,他怎么可能容得下你这么不干不净的女人?”
话已至此,连翘觉得已经没有辩解的必要。
他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些话,那么轻易就给自己烙上了“不干不净”的印记。
冯厉行,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说我们之间这么久的相处,真的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戏?
“是!”连翘深呼吸,将自己掉下来的眼泪全部逼回去。
既然他已经把话讲得这么明白,连她心中残存的那一点点微希望也全部打散,她又何苦再去坚持,不如全部承认。
“苏怔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我不仅跟周沉的儿子暧昧不清,还同时去勾引了他的父亲,目的也很明确,我就想利用周沉来挽救思慕,也要利用他来对抗你!”连翘一口气讲完,寒气如霜的目光定在冯厉行脸上,冷傲笑了一声,继续:“是,或许你讲得也有一定道理,周家名门望族,周鸿声未必会容得下我,但是你别忘了,我肚子里怀了周家的骨肉,这是周沉的儿子,周鸿声的孙子,你觉得他会不同意我进门?”
真是越说越错,越错越殇。
冯厉行心中那一点侥幸也被连翘的话全部击散。
原来孩子真的是周沉的,是他自己太过愚蠢,总觉得应该有意外,可是怎么可能?
冯厉行看着眼前的女人。
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嘴唇还是那瓣嘴唇,素面朝天,穿了一件薄荷绿的棉裙。
看上去还是以前的样子,连发狠时的表情都没有变,可她却怀了周沉的孩子。
真行!小小年纪,居然跟两个男人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