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厉行在病房陪了连翘一会儿。
她躺在床上很安静,只是巴巴睁着眼睛,似乎已经没有睡意。
“怎么,不睡了?”他问。
连翘摇头:“不想睡了。”自己撑着床沿坐起来。冯厉行立即体贴地拿了一个枕头垫到她背后。
坐稳,她埋头剥了剥指甲,突然喊:“冯厉行…”
“嗯?”
“刚才周沉来过……”
冯厉行眼底一沉,却很快恢复自然:“我知道,我知道他来过。”
“你见到他了?”
“嗯,我刚到的时候他还没走,所以在门口打了一声招呼。”他口气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气愤的情绪,连翘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又要生气了。”
“不会!”他又伸手过去替连翘将头发往耳后拢了拢,脸便凑近,近到连翘可以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我不会生气,毕竟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出事。他肯定要赶过来看一眼。”
连翘简直不敢相信。
冯厉行几时变得如此大度,更何况这世上能够做到像他如此隐忍的,大概也没几个吧。
“对不起…”连翘不知自己为何要道歉,但此时此景,冯厉行那双几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那炙热轻薄一点点扑到她脸上的呼吸,仿佛一把枷锁紧紧掐住她的心脏,憋得她必须说些什么来掩饰心口的感动,还有因为感动而衍生出来的越来越多的恐惧。
冯力气却淡淡一笑,嘴角又是一个笑涡,手指从她耳边移开,慢慢挪到她的唇角。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为了孩子…”
他赶紧将手指按住她的两片唇,似乎不想她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可以。”他说完又勾了勾唇,突然倾身过去,在她唇角吻了吻。
丝丝凉凉的触感,连翘一瞬间将五指在被子上揪紧,心口砰砰跳。
以为他会深入下去,可他只浅吻一番,松了连翘:“晚饭吃了吗?”
“没有…”她倒老实。且被他这么一提醒确实饿了。
“那想吃什么?”
“嗯…想吃辣的。今天本来约了漫漫吃川菜,谁想还没点菜她就被裴潇潇叫去了!”
言下之意呢,她就想吃重口味的川菜。
冯厉行当然不允许:“你这样子还是吃些清淡的吧。”
“不要,就想吃辣的。”那娇气劲上来,她压根也就像个磨人的小东西,就拽着冯厉行的手臂摇,“行不行。你去给我买,嗯…我想吃水煮鱼,重辣!”
冯厉行被她摇得头都晕了。
“行行行,你先在这躺着,我现在出去给你打包带进来!”
冯厉行走到住院楼楼下取车,刚准备开车门,后背被人重重一撞,一双纤细的手臂缠过来,有人从后面将他死死搂紧。
他不禁冷眉竖起。
“松手!”
“我不松!”
“我再说一遍,松手!!”
“不松不松就是不松!”
冯厉行是彻底火了,捏住腰上的手腕将她用力扯开,整个人转身,她还想趁机贴上来,直接被冯厉行推出去半米,踉跄着差点摔倒。
“厉行……”裴潇潇已经开始哭。
冯厉行真不想把场面弄得如此难看,尽量稳住自己的脾气,“劝”她:“这样有意思吗?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你又何必这样苦苦纠缠?大家和平分手,各过各的生活不好吗?”
裴潇潇当然不愿意:“我不想,什么和平分手?我不要和平分手!我们之前明明那么相爱,是那个贱人拆散了我们!”
一声声控诉,眼泪冲刷着因为要拍片子而化的浓妆,眼影眼线全部糊在一起,原本清丽的脸瞬间变得狰狞。
这真是一个已经被“爱情”和“不甘”扭曲掉的灵魂。
冯厉行觉得现在的裴潇潇已经不可理喻,懒得再跟她纠缠了,转身开了门便驱车而去,却没曾留意站在原地的人,脸上一片泪水,可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黑眸中却萧寒无比。
或许真是有因必有果!
冯厉行现在对裴潇潇这般决绝,才酿成了以后的祸事。
买了晚饭回病房,连翘刚接完一个电话。
冯厉行将拎袋放到桌上,问:“谁打来的?”
“漫漫,她打来替裴潇潇求情。”连翘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最好的朋友站在自己憎恨的那一方,任谁都觉得委屈,但以赵漫的立场看来,她确实觉得这件事是连翘挑衅在先,更何况现在裴潇潇这么可怜,连翘这么风光,她便理应要让着她一点。
这个傻丫头,真是单纯得叫人不放心。
“算了算了,不聊这些,买了什么,我都饿死了。”裴潇潇搓着手一副饿急的样子,自己下床去打开袋子,
结果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