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来了吗?病人血压上升,出现重度休克,需要立即实施手术,赶紧让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
……
王琦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那支笔时,面部表情完全僵硬,但手却在发抖,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在手术同意书上草草签了自己的名字。
连翘从护士和王琦的谈话中基本已经大致猜出事情的整个轮廓,不免心里唏嘘。
真是风流一世啊,可惜最终却落得如此结果。
连翘刻意用余光留意宋微言当时的表情,以为她会紧张害怕,可她脸上的神色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一手拿着烟盒,一手捏住胸口的睡衣,身子斜斜靠在墙上,整个人的站姿特别轻松悠然,甚至那双清寒的眸子里依稀透着一点得意。
连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会得意?
毕竟杨钟庭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出事的,作为半个当事人,宋微言怎么可以如此冷静。
五分钟后杨钟庭被护士从急症室里推出来。
王琦和冯厉行赶紧追上担架床,连翘也从人影的缝隙中大概瞥到一眼杨钟庭的模样。
脸色灰青,上身赤裸,大肚腩往上挺着,两条肥硕的腿无力分开,也是没有穿裤子,只是腰间和大腿根盖着一块医院专用的白色棉纱巾,纱巾上染了一点黑红的血迹……
嘶
连翘不由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也跟着担架车往手术室那边走。
“嘭”一声,手术室的门关上,红灯亮起来,所有人都被拦在手术室门外。
连翘还没缓过神来,只余光睨到身边一个身影匆匆闪过去,随后“啪”一声,清脆的皮肉相撞声。
“贱人,为什么好好的我父亲会突然这样?”王琦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手术室走廊。
陆清姿被煽得后背撞墙上,许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煽懵了,手捧住左边脸颊好久才抬起头,嘴角却慢慢渗出一抹冷笑:“你问我吗?我怎么知道?何况刚才护士也说了,他是因为服药过量!”
“不可能!”王琦当即否认,“他虽然一直有服药的习惯,但每回药量他都控制得很严格,也知道那些药对身体有损坏,所以绝对不可能因为服药过量严重成这样!”
“那我就不知道了!”宋微言又是冷冷一笑,整个人站直,“你在这里冲我吼有什么用?药是他自己吃的,几颗几粒,一晚上吃了几次,这些可都没有人逼他!”
慢条斯理地解释一遍,宋微言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王琦气得……深呼吸,稳了稳:“好,我只问你,当时禾田会的房间里是不是只有你和我父亲两个人?”
“哎哟,这我可说不好了,你父亲平时爱怎么玩,你做女儿的会不知道?他从昨天中午就进去了,下午我听说是连续玩了好几场的,至于吃没吃药我不清楚,我也是昨天后半夜才被他叫过去的……”
王琦问,宋微言便老老实实答。
她说的确实也都是事实。
事发后王琦已经亲自去过禾田会善后了一遍,也问清楚了当晚的情况。
当晚上半夜杨钟庭确实叫了两拨人进去,宋微言是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到禾田会的,她一到就吵着把房里其他人都支开了,所以后半夜是他们独处,至于后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或者杨钟庭怎么会肿胀发炎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才叫人救治,那就只能等当事人醒过来之后才知晓了。
王琦见宋微言如此事不关己的样子,怨愤之气更甚,还想盘问下去,冯厉行却发话了。
“可以了,你再问也解决不了任何事,当务之急是要封锁消息,禾田会当天参与此事的男男女女都要叫人去关照处理,毕竟是这么大的丑闻,一旦传出去对la’mo的声誉会产生十分恶劣的影响,更何况下个月便是新品发布会了,如果这个节骨眼上炒出这种新闻……”冯厉行略带疲惫地用手指轻刮眉心,不由冷哼,“那la’mo在今年的时装周上可真要大出风头了。”
这话一点都不假。
la’mo老板居然因为这种事服药过量进医院,还被实施割除手术,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连翘瞥了冯厉行和王琦一眼,不由也在心里冷哼出声。
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让la’mo出了这种丑闻,真是天也助她!
连翘不动声色地去了洗手间,用编辑了一段简约的新闻,分别发给几家相熟的记者,遂又拨通了周沉的号码。
“喂,睡了吗?能否帮我一个忙?”
……
连翘给周沉打完电话从洗手间出去,刚好看到宋微言站在安全门的拐角处抽烟。
披散凌乱的头发已经被她用发圈草草扎了起来,只是还有几缕落下来挂在耳朵边上。
她就那样将背虚虚靠着安全门,一手曲起来捏住胸口散开的浴袍,一手夹住烟,抽得很急很用力,嘴巴鼓起,苍白的脸颊因为抽吸的动作深深陷下去。
那抽烟的样子,明显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在王琦面前冷静散漫的宋微言,她分明在心慌,分明在害怕。
连翘走过去,她刚好转过脸来,半截烟还衔在嘴里,眼神怔怔地看了连翘一眼,突然问:“你是不是很恨杨钟庭?”
连翘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懂宋微言话里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回答。◎百度搜索
她似乎并不在意连翘的答案,只是将脸往下低了低,慢丝丝地说:“其实我也恨,甚至比你更恨,只可惜自己还是不够狠!”说完便将手里还没抽完的大半截烟掐在墙壁上,狠劲转了一圈,墙壁上便留下一小抹被烫黑的痕迹。
这样她才过瘾一样,将头抬起来,用带着烟味的手指拨开挂在耳边上的头发,脖子上一排排深红的牙印和吻痕便暴露了出来。
“我应该再拖久一点,不应该这么快给救护中心打电话,如果再晚一些,或许他就救不活了,我也就解脱了……”宋微言说完,一侧嘴角往上扬起来。
连翘心口一个战栗,觉得那抹笑在寒冷的冬夜显得特别渗人。
连翘没有再回手术室,她知道那个手术时间会很长,况且她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守在那里等手术结果,所以直接从安全门那边下楼。
刚走到通往一楼的拐角处时,连翘听到冯厉行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电话,声调很冷,带着命令般的威慑力。
“无论如何必须封锁消息,我不希望明天早晨看到任何一点关于la’mo的负面新闻!……”说完他拿着转身,一眼便看到了尚站在楼梯上的连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