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连翘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抖得厉害。
董秋回身看着弋扬的脸,瑟瑟抖出点笑声来。
“能怎么办,我不能生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不……”连翘将董秋的手臂抓得更紧,“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孩子打掉,弋伯父就只有弋扬一个儿子,这是弋家的根,你不能把弋家的根断了。”木讨贞才。
“可是我能怎样?他生前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死后我更不可能把一个不清不白的孩子生下来,生下来我怎么跟自己交代?”
“你不需要交代,如果你舍不得,孩子由你带,抚养费全由我出,如果你舍得,孩子给我,我不需要你费一份心。”连翘的声音变得尖锐急躁,像是临悬崖上抓到了一根稻草,她不能放,她不能放。
董秋却冷冷甩开她的手:“余连翘,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来弥补你的内疚和自责。”
连翘见她不愿意,像缠人的牛皮糖一样又去拉她的手:”小秋,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这么做,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好歹你跟弋扬也好过一场,肚子里是他的骨肉,就当是为了他给弋家留个后……”
絮絮叨叨,喋喋不休,连翘揪住董秋的手臂,哭声沙哑,说到最后整个人顺着她的身侧滑下去,膝盖弯曲,“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
从来都30度仰着下巴说话的余连翘,从来都一身傲骨不服人的余连翘,当着弋扬的面,双膝跪在了董秋面前。
“连翘,你做什么?”冯厉行心疼地俯身过去要搀扶她起来。
弋正清也红着眼眶问:“你起来,这又是何必!”
“不,我不起来,我不能让她把这个孩子打掉。”连翘甩开冯厉行的手,继续缠住董秋。
“小秋,你听我说,你相信命的对吗?既然命里让你怀了这个孩子,你又把他留到现在,就说明上天也不想让弋家断后,你就当为弋扬想一想,为弋家想一想……好不好?……好不好?……就当我求求你……”
话讲到绝望处,她是一点尊严和形象都顾不上了,像个女疯子,眼泪混着闷湿的汗沾在脸上。
冯厉行怎么拉她都不肯起来。
董秋被她缠得不行,干脆一跺脚,抽身摸着眼泪就跑了出去。
连翘反应极快,跌跌撞撞地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追,冯厉行迅猛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别追了,她不会同意。”
“不,我要试试!”连翘哭着吼着拽自己的手。
冯厉行干脆发狠直接将她扯过来,双臂从后面环住她,她还挣扎,手臂乱挥,力气却没有冯厉行的大,到最后整个人被冯厉行牢牢箍住圈在胸前。
连翘还不肯放弃,扭动着腰,手肘往后捶打冯厉行的胸口,冯厉行被惹毛了,死死捏住她的肩骨将她扭转过来面向自己,近乎嘶吼:“陆连翘,你能不能冷静点?就算你现在追上她又能如何?她不可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打掉,就算只有一成希望我也要去试。冯厉行,你松开我,你根本不了解我心里的感受,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你懂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那天被车撞的是我!” 连翘挣扎着还在拼命往后退,情绪已经近乎奔溃,眼泪顺着脸颊淌都满面都是。
冯厉行只能死死箍住她的肩膀,强硬将她压在自己怀里,她吼到最后也没什么力气了,身体抖着摊在冯厉行身上。
冯厉行心痛不已,唇贴在连翘冰凉的额头,像哄一只受伤的猫咪一样喃喃低语:“好了好了,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她在他怀里摇头,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决堤,发疼的喉咙口却挤出一句话:“冷静不了……冯厉行,你根本无法体会的感受……看着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好像风筝一下子断了线,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从高空坠下来的感觉……”
冯厉行抱着奔溃的连翘站在中间,身后的弋正清背过身去,双手捂住眼睛,哭声苍凉。
灵堂之上,深夜的风一直凉到人的心里去,弋扬清隽的脸摆在那里,微笑看着这一切……
第二日火化下葬。
董秋没有出现。
仪式结束的时候连翘却突然收到她的短信:“有没有时间?带你去看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