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桂回到月牙湾的时候已经靠近凌晨,连翘一进门便往楼上去,这几天虽然人在山区,但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两个孩子。
她承认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都打算好了,跟冯厉行办完手续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巴黎,从此心中无扰,安心陪伴他们长大。
可是连翘打开二楼的卧室,没人,又跑去三楼,依旧没人。
整个别墅好像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
“兰姨,薛阿姨……”连翘楼上楼下都喊了一圈,又跑去门外的园子里找,但依旧找不到人。
难道带孩子出去玩了?
连翘掏出手机正准备被兰姨打电话,冯厉行却从二楼书房踱步过来。
“别打了,她们已经不住这!”
“什么意思?”连翘觉得他的眼睛沉得吓人,可冯厉行却幽幽笑出来,将手里一叠纸扔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先看看这个吧,之前你起草的离婚协议我不可能签,关于孩子的抚养权我有异议!”
她心口当即一颤,掠过那几张纸扫了一眼。
那是冯厉行让黄律师重新起草的离婚协议,其余条款都没有变,除却财产分割与孩子抚养权问题。
连翘是从来不惦记他的钱的,所以她的那份协议上写明只要两个孩子,净身出户,可冯厉行全改了,他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却在协议上明确承诺可以给连翘两处房产和上千万的分手费。
有意思么?
她怎么会同意!
“既然提出跟你离婚,我就没打算要拿你一分钱,但是孩子是我的,我要把两个孩子带走!”连翘的声音依旧冷静,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冯厉行却嘲讽一笑:“孩子是你的?既然你已经做了亲子鉴定,鉴定书上明确写明我是孩子的亲身父亲,所以我有权争取他们的抚养权,另外,我忘了告诉你…”
冯厉行森然的面容靠近,他几乎是带着某种威胁告诉连翘:“别指望跟我争孩子,我有一百种手段可以让你放弃他们,但我还是选了这种最温柔的方式,所以乖乖配合,在协议上签字,大家也算好聚好散…”
他停了停,连翘已经颤抖不止,继而看到他唇角那抹笑越来越迷人,越来越放肆。
“当然,你如果觉得分手费不够尽管跟我提,我打发女人一向不吝啬,毕竟你也被我睡了这么久,我怎么也不能亏待你……”
连翘已经完全听不下去,可是耳朵无法闭起来,所以这些侮辱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入她的耳朵里,但是眼睛可以,眼睛可以不看,把他森寒的面容和嘲讽的笑全部挡在视线之外。
她将眼睛闭起来,能够感觉到自己颤抖得厉害,却偏要咬着清淡的调子回答:“我如果不签呢?”
“如果不签,那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孩子!”
“所以你是在逼我?”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这些都是跟你学的,甚至我还不够你狠,你差点让我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
连翘惨淡笑了一声。
“这种协议我不会签,除非你把我逼死!”
他真的有一千种办法可以将她逼死,可是他怎么舍得?他不会把她逼死,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冯厉行撤走了别墅里所有下人,他也不再回来住,断绝连翘和孩子的一切接触。
她不甘心,不服软,跑去他位于市区的公寓找,可是依旧找不到。
她知道他在邺城有好几处房产,想办法查到了两处,去敲门却没人回答,躲在门口一守就是一整天,也没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
他把她的后路全都断掉了,她知道自己斗不过他,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放弃,她主动给冯厉行打电话,想求他放过她,可是冯厉行不接,把她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连翘不罢手,终日守在他公司门口,停车场,他常去的餐厅和咖啡店,可是一次都没见到他。
她知道冯厉行是有意躲着,于是硬着头皮给linda打电话,想从她那里打听冯厉行的行程,可linda支支吾吾,只说冯总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连翘那半个月瘦了将近十斤,一米六七的个子只剩不足90斤的肉。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五年以前,安安刚被送回邺城归叶堂的时候她必须靠安眠药入眠,现在情况似乎更糟,连翘就算吃了安眠药也会被噩梦纠缠,醒过来的时候总是全身冷汗,空荡荡的别墅像是一座坟墓。
给冯厉行打电话,对方永远是语音提示。
连翘无数次对着冰凉的空气哭。
他赢了,他用孩子作为威胁她的手段,把她困在这栋别墅里,捏着她的命脉,她连逃都无处可逃。
那段时间连翘的烟瘾越来越重,每天都要抽掉两包烟,直到某天周沉给她打电话,她坐在月牙湾的阳台上,目光模糊地看着不远处的湖面,像奄奄一息的病人。
“喂…”
“喂,连翘,怎么声音这么哑,生病了?”
“没有。”她将烟掐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清淡地问:“有事吗?”
“我刚出差回来,给安安带了一些东西,下午你在家吗?要不我找人给你送去?”连翘想了想,外面阳光正好。
“不用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拿。”
挂了电话连翘抱着烟灰缸回房,换了衣服,本想再化些妆,但看着镜子里自己惨淡的脸,最终还是作罢。
与周沉约在他公司附近的甜品店见面,周沉见到连翘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眼前的连翘真的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连翘却摇头:“没什么,就是最近休息得不好。”
“跟他吵架了?”周沉多聪明,一猜就准。
连翘却没有否认:“不是吵架,我们快离婚了?”
……
冯厉行在办公室刚接完电话,linda便带着周沉进来了。
“冯总,周先生说有事找您!”像周沉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需要通报的,linda以为他来是为了工作的事,但冯厉行心里清楚他来的目的。
凉淡一笑,他挥手让linda出去,自己才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周沉面前。
“怎么?我的家务事你都要插手?”
开门见山,周沉也不喜欢绕弯子:“如果你只是为了她瞒你孩子的事要跟她离婚,那么就当她看错人,也当她白白在你病床前守了两个月,你既然不懂得珍惜,那就别怪别人插手!”
他这是要宣战么?斤亩豆血。
冯厉行冷涩一笑,他知道面前这个辈分上要叫他一声叔叔的人一直喜欢连翘,甚至他们之间应该还发生过关系,只是周沉这样趾高气昂上门宣战的方式让他极为不爽。
“我们一日没有办妥离婚手续,她一日便还是我的妻子,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冯厉行也不客气,周沉却不慌不忙。
“是,她现在还是你的妻子,但不保证她将来是,原本我以为你是真心待她,我希望她幸福,所以才一直与她保持距离,但如果你真为了孩子逼她离婚,抱歉,她向来不属于谁,我们公平竞争!”
听听,还真是宣战来了!
冯厉行把别墅里的下人都撤走了,连翘自己又不会做饭,所以这阵子她都是买了速食回来随便对付两顿。
那天她刚吃完一桶泡面,去厨房丢了垃圾回客厅的时候,见到门外车灯扫过来,是冯厉行的车子,她不由心里一热,立即跑过去,可是先下车的却是一条修长的腿,穿着丝袜高跟鞋。
冯厉行就那样搂着她进门,明艳女子靠在他胸口,两人举止亲密,却把连翘当成空气。
连翘就端着一杯水站在沙发旁边,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上楼,开灯,关门。
“嘭-”一声,整个别墅似乎都被撞得摇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