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已经吓得没有意识,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立马回房卷了自己的衣服包包就跑了出去。
“把瓶子给我!”他也没有动,又重复了一遍,连翘却突然咯咯笑了一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贱人走了,我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然后就像梦游一样拿着那半截瓶子转身,醉呼呼地往卧室走去,冯厉行心口揪紧,去拽她的手臂,却不料连翘小腿一软,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连翘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床幔被撩起来了,割伤的手上缠着纱布。
冯厉行就坐在床对面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装安眠药的空瓶子。
“你一共吃了几颗?”
她不想说话,把头偏到一边去。
他不依不挠:“回答我,一共吃了几颗?”
连翘恼了,爬起来:“你管我吃了几颗!你顾好你自己的风流快活就行了,不过别担心我会吃安眠药自尽,我还不想死,更不会蠢到为了你去死!”这话带着明显的撒气,只是因为宿醉,加之身体虚弱,所以声音听上去很轻。
冯厉行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真的是治不住她了。
她伤了也好,疼了也好,除了孩子之外,她似乎浑身上下一点软肋都没有。
冯厉行只能走过去,将安眠药的盒子扔到桌上,看了一眼她被包扎起来的手,又想起她昨夜像小斗士一样拿着酒瓶子站在门口的样子,一点心气儿都没有了。
“连翘,我们谈谈。”
“谈离婚协议么?你一天不把孩子给我,我一天不会在协议上签字,所以免谈!”
“好,那我们不谈协议,我们谈昨晚的事。”他干脆坐到床边上去,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靠得最近的距离,连翘不由一晃神,身子往后缩了缩。
冯厉行不再逼近,却略显落寞地说:“这段时间我前前后后带了七八个女人回来,每次你是什么感觉?”
“想杀了你!”
冯厉行一笑:“那你知道我之前每次看到二宝和安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不说话。
“我想杀了我自己,因为他们时时提醒我,那是你跟其他男人生的孩子,而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必须接受你与其他男人生的孩子,我努力让自己跨过那道坎,我告诉自己我若要拥有你,必须一并接受你的过去,我做到了,对不对?我让孩子跟我们生活在一起,除了不让他们叫我爸爸,我并没有对他们不好,我承受外界的留言和目光,我逼自己像圣人一样,可我明明不是,我希望你只属于我,我有占有欲,我把自己困在失去和忍受的夹缝里,然后与你经历了一场生死,杨钟庭那一枪对向你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而你呢?你居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
冯厉行的声音变得异常的疏淡,戾气都收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连翘,我们之间弄成这样,我现在只想再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或者从来都自私地只想到自己?”
连翘眼里已经浸湿。
陆予江不止一次说过,连翘的性子完全遗传余缨,太硬,太犟,不服软,却又不甘心。
她与陆予江弄得最后离婚,其实梁念贞或者那张假的dna鉴定书只是一个诱因,根本原因是不够坦白。如果当初余缨能够服下软,陆予江又怎么舍得跟她离婚,甚至当时留言四起的时候她能够解释一下,又怎么会落得在巴黎郁郁而终的地步。
“连翘,爱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我承认我伤害过你,可我一直在尽量弥补,心也好,命也罢,什么都舍得给你,而你却吝啬到连一句真心都不愿意跟我讲。”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说尽了甜言蜜语,而她连那简单的三个字都从不曾对他说过一次。
这段时间他与女人进进出出,她也能做到泰然自处,所以兜一圈,冯厉行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不是自私,不是不会表达,只是单纯地不爱他。
“爱”呵,冯厉行真没想到,自己这种人有天还会为这个字矫情成这个样子。
他吸口气,捏了捏连翘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
“好了,如果你不想回答,或者你还没有想好答案,可以迟些告诉我,好好休息吧,我不会再带女人回来,我们之间再这么折腾下去也没有意义,如果你考虑好了打电话给我,孩子的抚养权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他最后三个字,还是带着一贯宠她的腔调。
连翘心口一抖,眼泪便落了下来。
冯厉行真的再也没有带女人回来,他自己也没有再回来。
三天后安安和二宝被司机送回来,兰姨和薛阿姨也跟着一同回了月牙湾。
他说“从长计议”,真的是“从长计议”。
十一月邺城开始降了第一场冷空气。
周鸿声给连翘打电话,问她是否要给二宝办周岁宴,连翘这才想起来二宝已经一周岁了,她和冯厉行领证已经一年多时间。
冯厉行每年这时候都特别忙,需要准备明年三月份的新品发布会,米兰,巴黎两头跑。
连续出差了半个月,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
linda拿着一个包裹走进办公室。
“冯总,这是寄给您的东西。”
冯厉行接过来看了一眼运单,上面没有写寄件人地址和名字,他也没在意,随手扔到一边去,一直加班到很晚,还有一堆事没有做完,楼里的人都已经走了,冯厉行想打电话给linda泡杯咖啡过来,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自己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水,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对面那个小隔间。
小隔间是当初为连翘临时搭建起来的,后来她离开la’mo之后也一直没有拆掉,冯厉行站在隔间门口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刚好看到那个包裹,想想还是拆开来。
里面是一个纸盒子,打开,一块熨平的藏青色格纹方巾,边角用黑线绣了两排字。
“刻志 历行,此生不换。”
旁边有绣字的日期,显示三个月前,也就是他昏迷的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