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欲望渐熄,他才敢转身过去。
沙发上的人已经睡得很香,鼻息微鼾,曲着身子。黑绸般的头发盖住半边脸,周沉忍不住将她的头发拨开一些,发梢便从沙发垂到地板上。
这么长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没染没烫,清汤挂水似的,实在不像她这年纪小女孩的风格,但周沉却觉得特别喜欢,他迷恋所有不加修饰自然美的东西,特别是长发披肩不施粉黛的何欢,让他觉得真实又清亮。
只是这样下去怎么行?
周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分寸,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将毯子替何欢盖实,连同她的手臂也一起盖进去,这才放心地走去浴室。
草草冲了澡,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何欢的手机又响了,幽怨的铃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特别突兀。
周沉怕吵醒沙发上的人,只能把手机从她口袋里掏出来。
屏幕上显示“玮彤”两个字。
于玮彤?
他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键”。
“何欢你个死丫头终于舍得接电话了啊?你哥急得快把整个邺城都翻过来了,你倒是给他回个电话啊,不是你现在人在哪儿呢,我……”
“抱歉于小姐,何欢在我这,我是周沉……”
“……”
池荣杰整个晚上都很兴奋,自从沈家回来之后一直缠着池姗姗问何欢的情况。
池姗姗见他好像真来了劲,开玩笑逗他:“怎么?又瞄上了?”
“姐,看你这话说得,什么叫瞄上啊,这个字不好!”池荣杰舔着脸皮打哈哈,“怎么的也得是看上啊。”
“哟…那何欢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被你池二少看上!”池姗姗一边盯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取笑。
池荣杰当然听得出她的意思,也不生气,趴在她桌上假装撒娇耍赖皮:“姐,我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看得上的,要不你给我介绍介绍呗,只要让我把那小妞搞到手。回头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去!”池姗姗挥手推开他,“别在这里胡说,何欢可不比你在外面那些女人,她好歹还是澈的妹妹。”
池荣杰一听就不高兴了:“你看你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偏着沈家说话,沈澈那小子难道给你灌了迷魂汤不成?我反正没瞧出他哪里好,更不知道你和爸看中他哪一点!”
“反正哪点都比你强!”
“这可不见得!我承认有些方面我可能真不如他,但有一点我肯定比他强!”
“哪一点?”
“追女人喽!”池荣杰油兮兮地一笑,“他在追女人方面肯定没我厉害,我看他成天只知道工作,就连和你交往我也觉得一直是你偏主动一些,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成天不温不火…”
池荣杰倒像是信口一说,但仿佛说到了池姗姗的点上。
她一下子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来,突然转过脸去看着弟弟,特严肃地问:“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他对我的感觉很淡?”
池荣杰见她突然放下脸来,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补救:“没…没有,你们都是大忙人,工作狂,不像我成天有大把时间谈情说爱…姐。要不你先忙吧,那小妞儿我自己想办法去追到手。”
池荣杰匆匆离开书房,池姗姗却盯着文件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扔协庄亡。
她与沈澈从相亲到开始交往,算算时间也快一年了,可约会的次数甚至没有热恋期的人一个月来得多。
一开始她以为沈澈性格拘谨,等熟一点之后他自然会热络起来,可已经一年了,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对自己依旧清清淡淡。
这种清淡倒不是指沈澈冷落她,相反,大多数男友应该做的事他都会去做,比如每逢节日给她挑选精美的礼物,天气突然转凉也会发短信提醒她添衣,知道她长途出差也会打电话慰问,一个月起码抽时间与她吃两顿饭,偶尔还会空出一个下午陪她看场电影。
大致看沈澈也算一个及格的男友,对她千依百顺,体贴关心,可池姗姗总觉得他对自己还缺了点什么?之前一直想不出到底缺了什么,可刚才从池荣杰口中听到“不温不火”四个字,一下子提醒了池姗姗。
对,他们之间缺少火!
好像从交往开始他们就进展得很顺利,从不吵架,从不争执,两人的感情形同一杯温水,没有沸点,也不会冷却,甚至沈澈除去约会的时候会牵一下她的手,其余再也没有越距的行为出现。
这种看似绅士君子的距离感有时候会令人窒息,让池姗姗觉得自己从未接近过沈澈,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即将与自己共度余生的男人,他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池姗姗渐渐将文件合上,从旁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知的号码。
“喂,澈…”
“喂,姗姗?”沈澈一时诧异,她很少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有事?”
简单的两个字就依稀流露出他的疏离感,池姗姗不免苦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不是,我以为你睡了。”
“没有,刚做完手头的工作。”池姗姗趴到了桌上,看着笔记本上闪动的屏保图案,突然酥酥地说:“澈,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沈澈一顿,愣是没接上话。
池姗姗却是铁了心要问他这个矫情的问题,学着别人撒娇:“回答我啊,想不想我嘛?”
“咳…想,当然想。”他梗着声音勉强逼自己回答,池姗姗这才心满意足地笑出来,却很快听到电话那头穿来汽车的鸣笛声,她好奇问:“这么晚你还在外面?”
“嗯,公司还有一些事没做完,所以刚去了一趟,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那你自己小心开车,到家后早点休息,不多说了,怕影响你开车,我先挂了。”池姗姗主动撩了电话,笑容里多了几分满足和安心。
沈澈却坐在车里大嘘一口气,抬起头来,路对面的建筑物上亮着“邺城音乐学院”几个金字。
何欢睡到半夜有些清醒过来,头疼得很厉害,却觉得身下的床褥特别软,她明明记得学校的小床床板很硬啊,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乱?
不过这个床褥睡得真舒服,她半梦半醒地在上面翻了一个身。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