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摔下去的那一秒周沉疼得简直发不了声。
何欢也意识到这一跤摔惨了,赶紧弯下腰去拉住他的手臂。
周沉!
周沉龇牙咧嘴地转过身来,旁边是何欢焦急的面孔,白里透着红晕的脸上也被水打湿了,正担忧地望着他。
可是周沉的目光很快就被别处吸引过去了......
那天何欢身上穿的是一件薄薄软软的白色长款t恤,宽松款,所以看不出任何孕味,但刚才衣服被水泼湿了一大片,薄软的棉料便沾到了她的皮肤上,特别是小腹那一块,透过紧贴的布料依稀透出一点淡粉色的肉,小腹微微隆起来,如此便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周沉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弧度。
你无法想象一个男人趴在浴缸上瞬间红了眼眶,却又不可自抑地笑。
何欢都被他的样子吓坏了。
周沉,你...
话还没说完,周沉却伸手一把将何欢勾了过去,抱住她的头,将她的呼吸都强硬地摁在自己肩膀上。
记忆中吧,周沉只当着别人的面哭过两次。
一次是他还很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母亲因病去世,遗体告别会上他哭了一次。
还有一次便是现在,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女人子宫里怀着他的骨肉血脉。
他还在坚持什么?这一刻必须承认自己之前都做错了,大错特错,可是幸亏还不晚。
周沉......你干嘛...何欢被他闷在胸口,一边捶他一边鬼叫。
周沉却不松手,手指插进她柔软的短发间,深呼吸,声音沙哑:怀了多久了?
......
何欢,告诉我,怀了多久了?
怀里的女人开始颤抖,想挣脱,可是周沉摁住不放,像是一场厮杀,但最终还是周沉占上风。
要比体力何欢永远不可能赢,即使是周沉这副刚经历过车祸的身体。
周沉,你没有权利知道!何欢挣脱不了,只能用拳头顶在周沉的胸口,闷闷地出气,却一点都使不上力。
最后她也安分了,像湿哒哒的兔子一样挂在周沉的肩膀上。
浑身抖得厉害,恨不得将这段时间对这男人所有的憎恶都抖出来。
周沉心里已经疼得跳不动了,收拾不好自己的情绪,更无力再去宽慰怀里的女人,只能将她缠得越发生紧,恨不得把两人的呼吸都要缠到一起。
良久之后,两人的气息都已经变得浑浊不堪。
你是不是该恨我了?
是,恨死了!
我知道,该恨!
所以你有什么权利再来过问我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我是他父亲!
你不是!你逼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当父亲的权力!何欢几乎是嘶吼出声,头从他肩膀上抬起来,脸颊上还沾着他的体温,眼里却泪光晶莹。
周沉,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不能一味逼着我离婚,现在又回头再来假装关心孩子!况且你根本也不想跟我有孩子!
他几乎每次都做措施,这点何欢清清楚楚。
周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这丫头解释。
何欢,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不肯要孩子是有自己的打算,但理由绝对不是不想跟你有孩子!
相反,出于真心而言他何尝不希望何欢为他添个孩子呢?能够与自己心爱之人共同孕育一条小生命,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是之前的种种理性考虑让他失去了这些勇气。
周沉承认之前自己懦弱了,不自信了,也承认自己后悔了。
何欢,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既然有了孩子,我希望你能够冷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说什么?说你为什么毫无预兆就要跟我离婚?还是说你为什么逼我签了字又到处找我?何欢觉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已经把很多事都想明白了,这男人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好要跟自己离婚,包括收购沈氏的股份也是他其中的一步棋。
他从来都擅长命令,擅长布局,擅长运筹帷幄将别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一边对她好一边又替她安排了所有的事,包括他们之间的结局!
周沉,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当初我独自飞到香港去,在机场等了你十多个小时只为求一句解释,可是你没有出现,那么现在也不必解释了!
她的耐心和勇气都已经在那夜机场的狂风暴雨中殆尽。
他最终没有出现,她便自己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你可以做到对我自私无情,我也一样可以,就像之前你没有跟我商量就擅自作了离婚的决定,那么我也有权利不把怀孕的事告诉你,所以抱歉,我肚子里确实怀了宝宝,但是这跟你没有关系!
何欢把话都已经说绝了,可怎么绝都抵不过周沉逼她离婚时那番撕心裂肺的痛。
放开我,周先生!她用那双纯透的眼睛看着周沉,却用近乎疏离的语气喊他周先生。
这简直是对他上刑,心疼盖过腿上传来的疼痛。
周沉一时失措便松了手,何欢趁机站起来往外走,眼看快要到门口了,周沉才想起来不能再让她这么消失。
这段时间的煎熬和绝望已经受够了。
何欢...
周沉从浴缸里强撑着站起来,撩了浴巾草草裹住自己,可惜右腿实在疼得厉害,一条腿刚跨出浴缸整个人便由于重心不稳再度摔了下去......
这次摔得比之前那一记还要重,因为何欢走到门口的时候清晰听到骨头撞击瓷壁的声音......
连翘说他们俩在作,果然是作啊!作的结果便是那晚周沉再度被送往医院急诊室。
骨折处刚固定好的一根骨头因为重击移位,需要进行手术才能复位。
周鸿声连夜请了骨科权威来给周沉做复位手术,闹了半夜周沉才被推进手术室。
门被护士关上,走廊上的周家人和那名男护工都被关在手术室门口。
周鸿声拄着拐杖先扫了男护工一眼。
那护工是医院护士长推荐的,约莫40多岁,看着挺老实,可被周鸿声那一眼瞄得吓了半死。
他立即凑过去先撇清自己的责任:周先生摔跤可不能怪我,当时我不在浴室里面,是这姑娘没照顾好周先生,而且他们还吵架了,我在门口听到她冲周先生嚷嚷,所以周先生才会摔了一跤。
护工这话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周鸿声也没说话,转身看了眼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何欢。
说实话何欢也被吓到了,她没有料到那一跤会摔得这么严重,但心里虽然愧疚,脸上还是挺冷淡的样子,只是护工恶人先告状让她很不爽,到底是谁那么早睡觉不管周沉的死活的?
何欢瞪了那男护工一眼,护工心虚地低下头去。
旁边一直像在看热闹的连翘倒来劲了,她抱着手问护工:你这话不对啊,周先生洗澡为什么不是你在浴室里面?
我倒是想进去呢,可是周先生不同意,结果这丫头自告奋勇要进去给他洗。
......
......
何欢龇牙咧嘴,百口莫辩。
唯恐天下不乱的连翘抿着嘴开始笑,笑得何欢心里发慌,那护工却莫名其妙。
始终没开口的周鸿声将拐杖在地上跺了跺,轻咳两声:好了,原由就不追究了,不过何欢,你跟周沉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老爷子直接点了何欢的名字。
或许是迫于长辈的威仪,何欢本来佝偻着的背一下子在椅子上挺直,这么一来小腹就向前隆得更加明显了。
那一隆简直就要了老爷子的命。
哎呦喂他的心肝儿啊,他周家的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