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盛抓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她不死就我死吧,我现在就去跳桂湖,了断这段虐缘。”
珍珠拉住他道:“别呀,跳湖死的,身体发肿脸发胀,皮肤发皱死相特别难看。且不说你燕窝白吃了,日后就算想托个梦让你爹娘多烧点纸钱他们都认不出你啰。”
王乾荪在一旁听着觉得她劝人的方式还真是新颖。
珍珠道:“你不就是想让她以后不要再揍你,不要对你大呼小叫,还给你尊严尊重,这很容易,不用以死控诉。”
珍珠小声对他说了几句。
钟盛眨了眨眼,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这人傻得挺单纯的,估计坏得也挺单纯吧。
钟盛半信半疑,窃窃私语:“有效么?”
珍珠郑重的点头:“当然,无效分文不收,还倒贴你二百五。死马当活马医呗,到底也是个希望,反正你现在也半死不活。”
钟盛觉得甚是有理,起立,抱拳道:“告辞。”
魏子规见他风风火火的走了,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珍珠道:“我让他上清凉寺带发修行一个月。上次见贾春漫,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钟盛才会那么紧张。算是提醒她换个方式沟通,别再打骂了,要真把人逼去做了和尚,她就又要改嫁了。”
魏子规道:“真会有效么。”跟钟盛半信半疑不同,魏子规觉得她纯属忽悠扯淡,也就钟盛信了。
珍珠道:“搏一搏嘛,好过让他去跳桂湖,那我以后还怎么面对桂湖里的鱼啊。”她是不是忘了什么,“等等,他结酒钱了么?”
魏子规反问:“你说呢。”
亏酒钱了,还亏了三壶。
珍珠对王乾荪道:“坐下吧。”
王乾荪不动。
珍珠道:“这就是普通的小饭馆,你长得人高马大的,就你一个人站着,多扎眼。”
魏子规极简单的道:“坐下。”
王乾荪把东西放好,坐下了。
珍珠心想世态炎凉啊,换了东家,她这个曾经的帮主就再没有江湖地位了,说那么多还不如魏子规说两字有威慑力。
伙计上了菜,魏子规提醒道:“少食多餐。”
珍珠现在听到这四个字就心烦,在府里饮食控油控盐控量,连上街都不能随心所欲。
她抱怨:“我吃得都快和小子一样少了。”
隔壁桌食客甲和食客乙边吃边聊着高燕皇室八卦。
食客甲道:“真是没想到高燕的摄政王竟是这般风流,淫乱宫闱,敢跟自己的嫂子暗通款曲。”
食客乙道:“依我说那皇帝也是个糊涂蛋,自己的兄弟和媳妇就在自己眼皮下偷来摸去他都不知,还要那双眼睛做什么。难怪称病不临朝,估计是他们家的丑事在高燕街知巷闻,他是没脸见人了。”
珍珠八卦之心被勾起,把凳子转了个方向,笑道:“兄台,我家少爷对你们说的事很感兴趣,不如也说给我们听听,你们这桌酒水我们包了。”
魏子规斜眼,又拿他来做由头。
食客甲听到有人愿意请客,很是爽快的分享了八卦:“听说高燕摄政王还是个皇子时就跟自己嫂子有奸情了,哪怕后来出使大晋两人也是偷偷的书信往来,互通消息。可笑那高燕王全然不知,做了十几年傻子,某日偶然发现了未来得及烧毁的书信,才知道自己枕边人早就红杏出墙。他一怒之下将妃子处死,奈何那时摄政王羽翼已丰位高权重。他杀不了,只能忍气吞声将丑事瞒下。”
食客乙透露:“高燕王和那妃子原有个儿子,妃子私德有亏,高燕王便怀疑这个儿子不是自己的,就命令近身侍卫偷偷把孩子杀掉。”
珍珠抿了一口酒,接下去道:“结果这侍卫起了恻隐之心,非但没把孩子杀掉还偷偷救了。皇帝知道后,一怒之下灭了侍卫满门,而这个小皇子却不知所踪,是不是?”
食客甲道:“你怎么知道?”
魏子规问:“这故事二位从何处听来的?”
食客乙道:“柳心桥下有个眼瞎的说书先生,他说的。”
珍珠摇摇头,转了回去继续吃饭。
魏子规道:“怎么不听下去了。”
珍珠是没兴趣了,这故事编得,开头还行,虽说也是家长里短,但背景放到高燕皇室,格局立马就不一样了,这争夺的不止是家产、女人和权势,还有命。
看点还是有的,就是发展有些俗套了。
珍珠现编道:“这后面估计就是这侍卫虽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招来了灭门之灾,可是他们家族却又有漏网之鱼,他的侄子,儿子或者孙子,反正总有那么一个人是没死成的,带着这个皇子逃了。”
这种宫斗剧的内容大同小异啦。
高燕距大晋万里之遥,这高燕的皇帝和摄政王也不可能特意跑来告作者造谣,告他名誉侵权,便由作者如何编排都行。反正越多黑料越多人听,越多人听收益越大。
珍珠道:“要是故事再继续发展,肯定是这个皇子在仇恨中长大,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报仇雪恨。最后的最后,他也确实回到了高燕,在一番惨烈的皇权争夺战中,他舍弃了良知,残害了手足亲人,他干掉了摄政王,登上皇帝宝座,代价却是忍受一辈子的孤独,剧终。太俗了。”
魏子规道:“你还有不俗的版本?”
珍珠想这故事嘛主要看的就是矛盾的激化,高潮迭起,出人意料的反转再反转的剧情。
珍珠道:“要是我来编这个故事,我就写这个皇子的确是摄政王的儿子,在他亲手捅死摄政王的一刻,老谋深算隐忍不发的高燕王终于将真相告诉了这个皇子。”
珍珠喊来店小二加了碟炒花生米,接着说:“原来高燕王等的就是这父子相残的一幕,等着这扬眉吐气的一日,不过命运最终没有放过所有人,高燕王乐极生悲殡天了,而那皇子活在弑杀亲父的痛苦中,也抹脖子自杀了。主角配角统统死光光,你们看我这么编,故事是不是一下就升华了,批判了人性的丑……”
王乾荪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酒水从他的指缝流出。
珍珠看着王乾荪,如果是这家店杯子质量差,那她是绝对不会赔钱的,可如果是王乾荪故意人为损坏,那就扣他工钱。
她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该不会你就是这个皇子吧?”
王乾荪道:“我若是那个皇子应该想着怎么回高燕报仇,而不是留在魏府做小厮,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