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竟是到了五月。
斯竺和段落二月下旬从亚利桑那回来之后,竟是没怎么碰过头,总是时机巧妙地擦肩而过,Phil都惊奇你们这两个小鬼头一个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害得他每次都要空出两个时间段。
这天他着急下班,见段落还是抓着Janet自带两个灯光进组的事情在唠叨,不由得火了,“落,这个事情不是你和冉商量好就可以了?怎么这也要扯上我这个老头呢?冉昨天跑过来问的也是这个问题,说实话,你们俩是导演,两人意见统一把这事儿敲定下来就可以了。现在可以不要拦着我去赴约吗?我要是再迟到,Sophia不会放过我的。”
段落后背一紧,支支吾吾并不回答什么,这才抱起电脑和筹划书告辞了出去。
Phil也扯下衣架上的帽子,盖住为数不多的头毛,跟在段落后面走了出去,背过身锁了门,刚想再问上段落几句,一转脸发现自己的乖乖学生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段落紧紧抓住怀里的笔记本,径直穿过校园,一路上遇见的学弟学妹们冲他打招呼他也没在意,只是一心闷头往停车场走。
车停在二楼,不想要等老旧又慢悠悠的电梯,段落迈开腿一步一步走上铁铸的镂空楼梯。越往上走,越能够看见脚底下一楼的绿化带上郁郁葱葱,开满了小花。
走上二楼,铁丝网上的三角梅早已把枝桠延伸进每一处缝隙,此刻春意盎然,玫红色的花朵像是一个个小喇叭,又像是倒挂的铃铛缀在枝头。
段落并无流连美景的意思,找到了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将怀里的东西放在身边的座位上,双手扶上方向盘,这才像喘过气来。
从刚才听见冉斯竺名字的时候到现在,就像是在水面下无助又决绝地憋了长长的一口呼吸;像是这才获得允许,探出水面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过气来。
三角梅鲜艳亮眼的玫色斑斑点点地映在段落的眼角里,就像是几个月前在拉斯维加斯酒店里斯竺的唇色一般,惹人喜爱。
想到这里,段落浑身过电似的,喉头一动。
五月的洛杉矶,春色旖旎,阳光灿烂。
过去近半年的雨季冲刷掉所有的陈旧和腐烂,将养分带给大地,施展了魔法,唤回了春夏。
是他的失职。
作为副导演,避免一切与导演的通话和见面机会,全凭邮件和社交平台的群内文字沟通,效率委实低了些。
他还将自己的微信头像换了。
从和冉斯竺相似的简笔画换成了亚利桑那的巨型陨石坑。
这是数万年前砸向地球表面的巨大陨石留下的伤疤,狰狞又静谧。无一处黝黑的地面和碎裂的屑锥不在昭显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猛烈撞击。
而若能够撕开胸膛看一看,段落觉得也许自己的心脏上也有块地方早已这样受到了高压而产生变形。
唯一能让他松口气的,是斯竺默许了他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