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充斥着浓浓消毒药水的味道,“滴,滴,滴……”心电图上,是心脏有力而平稳的跳动波纹。-- --
雪白的病床上,躺着一抹瘦削的身影,明亮璀璨的阳光从对面微微拉开的窗帘锋中洒入,落在她的脸上,虽然因为昏迷过久那一张脸只剩下了瘦削与苍白,但是一点也无损她精致的容貌,那纤如柳叶的淡眉,浓密如同蒲扇的睫毛,高挺小巧的鼻梁,淡如樱花色的菱唇,美丽极了,此刻她那柔和的睡颜,如同天使一般的,如梦似幻。
不知多久,垂放在病床右侧,大腿外侧的手,中指指间微微动弹了一下,紧跟着像是有感应似的,其余四只也各自动弹了一下。
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入她的瞳孔,白水心刺痛的闭上了双眼,等到稍稍适应了些之后,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身子就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得一动都动不了。想要是杀伤力,可是全身的肌肉就好像被溶化了一般。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双茫然的眼慢悠悠的转动着,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因为不能动弹的缘故,所以她能够看清的事物不多。雪白一片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余光扫到的医疗器具,白水心稍微有些眉目。
这是医院。
但她为什么会在医院?
白水心想要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无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就那么静静的,如同雕塑一般躺在床上,只能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希望有人能够发现她,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多久,寂静的病房里终于有了声响。
“蚂蚁蚂蚁……”一道奶声奶气的喃语传来,打断了白水心的思绪。不能移动身子,白水心只好移动自己的双眼,斜斜的往声源处望过去,然而却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头顶。
“蚂蚁蚂蚁……哇……”惊奇的声音不断的响起,白水心却还是没有看到她。
因为迟迟看不到对方,白水心紧紧的皱起眉心,要紧牙关试图动弹一下自己的手,却也只能是抬起,支撑个三秒又落下。
看不到,白水心只能猜测,那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女孩,还能从她奶声奶气的牙牙学语,听出她的年纪应该在四岁以下。
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父母在哪?
正当白水心脑子里想个不停之时,病房的门突然被刷的一下推开了。下一秒,一声刺耳的惊叫传来。
“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在做什么,要是摔下来了怎么得了!”
白水心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抹身影迅速的自眼底掠过,紧接着原本她看不到的小女孩被那一抹冲进屋子里的身影给抱进了怀中,并且举得高高的,让她能够看清那孩子的模样。
小女孩,很俏丽。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头上别着蝴蝶结的粉蓝色类似发卡,齐齐的刘海下是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五官粉嫩粉嫩的,眼睛很大如水银一般,身上穿着粉色的小公主裙,总之,很可爱就对了。
“蚂蚁,蚂蚁……”小女孩终于看到了她,紧接着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两条肉嘟嘟的手向她挥呀挥的,整个人往前倾,似乎是想要她抱她。
白水心纳闷的看着她,只有一个想法,自己是在做梦吗?
“小祖宗?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吗?”女人转过身来,当看到睁着眼,用迷茫目光望着她们的白水心,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醒了?”
我……
终于有大人看到自己了,白水心激动得想说话。可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渴,很涩,最重要的是她说不出来,只能听到呜呜的声响。
“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医生很快就来了,女人就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小家伙在女人的怀里一直不安分,一直嗯啊嗯啊的,十分不耐。白水心耐着性子,因为动不了,所以一双眼静静的等着医生为自己检查完毕,然后交代了一番话,白水心正向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时,又一个护士冲进病房把所有人喊了过去。而白水心最后只好问那个站在那边抱着孩子的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喂过水之后,原本干涩的喉咙终于好了些,只是音量仍旧很低。
女人一脸惊愕,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是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又不像是,于是把自己仅知道的几件事告诉她。
“夫人,你出了车祸。”这是她仅仅知道的一点原因,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车祸?
她是什么时候出了车祸的?
白水心紧皱眉头,想回忆,才发现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有关于车祸的一丁点记忆。
而白水心还来不及消化这个事情,就听到女人一边想着,一边有些难掩激动的说道。“真是神奇,昏迷了三年竟然还能醒来,原本医生们都打算放弃了……”
什么?
三年。
她昏迷三年。
白水心苍白着脸想了一会儿,绞尽脑汁的,她发现自己唯一记得的就是之前自己吃了安眠药,没想到两片安眠药让她整整昏睡了三年。不对,后来有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出车祸。又怎么会昏迷三年?
“蚂蚁,蚂蚁……”女孩的声音就没有消停过,白水心也终于不耐烦了。
视线移向女孩,“这个孩子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蚂蚁蚂蚁个不停,她喜欢蚂蚁吗?还是房间里有蚂蚁?头好痛,身子动不了,这一切都好像是梦,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整理。
“嗯?”女人是临时过来替保姆一职的,所以对于雇主的事情还不是很了解,只是迷茫的反问了句:“这不是你跟欧先生的女儿吗?”
她跟欧纪斯的女儿?
短短的一句话,瞬间让白水心的心重重一沉。
她看着小女孩,难怪觉得她的长相那么熟悉,原来她竟然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双唇,花了好半晌的时间才让自己平复下心中的震惊,然后哑着嗓音,沉沉的话语自她唇齿之间,小心翼翼的蹦出。“是……哪个欧先生?”
“当然是欧纪斯先生。”保姆回答得理所当然。
欧纪斯?
等等,这个孩子是欧纪斯的孩子?
是欧纪斯的孩子,但不是她的孩子。
难道——
白水心闷痛的目光望着小女孩,那熟悉得外表。这个孩子是欧纪斯与阮之情的孩子吗?过去的记忆一抹一抹的自脑海里浮现,白水心不由得想到当初,阮之情怀孕的事情不是假的吗?难道是她们弄错了?还是,方才这女人你不是说她昏迷三年了吗?这或许是欧纪斯跟其他女人的孩子?
但无论是哪一个,白水心都觉得不太好受,不是很不好受,是很痛。心口好像别巨石锤了一下,那种由表皮蔓延至心底深处的痛,几乎让白水心难以呼吸。
一时之间,她甚至连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精力都没有了。
小女孩,见到醒过来的白水心很是兴奋,口里咿呀咿呀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象是在表达着她醒过来的喜悦。然而,看着她,白水心觉得痛。
“可以先带她出去吗?我想休息了。”用仅剩的余力说最后一句话,白水心不想再看她。
“好的。”女人点头。
当即抱着女孩要离开,然而女孩却在怀里使劲挣扎,不肯离去。
“不要,不要,蚂蚁,蚂蚁……”在保姆的怀中不断的扭动,粉嫩的小脸紧紧的皱在了一块儿,大大的眼睛楚楚的望着白水心,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水心于心不忍,却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于是扭过头。然后,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在偌大的病房里响起,泪水如雨一般哗啦啦的从小女孩眼中滚啊滚的。
女人带着女孩离开了,白水心震惊痛苦的心并没有减少,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那么睁着双眼迷茫的看着天花板。想要回忆之前的事,但是脑子里却只有欧纪斯跟其他女人有孩子的事。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欧纪斯竟然能给她生命带来这个大冲击的!
一抹自嘲自唇角泛开,白水心闭了闭眼打算休息一会儿,暂时不去想这些凌乱的事情。然而才刚刚平静没五分钟,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蚂蚁,蚂蚁。”
又是蚂蚁。
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白水心不想睁开双眼,假装已经睡着。然后她就听到两道可以压低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在她身边落下。
“她醒了吗?”一道熟悉的男音响起。
那道低沉得富有磁性的嗓音,抨击着白水心的心口。
是他。
心脏“砰砰”直跳,但紧接着而来的女孩的蚂蚁蚂蚁声消灭了她的激动,只剩闷痛。
“嗯。”是刚才那个女人,“她说想睡了。”
“嗯,你可以走了,今天辛苦你了。”
然后一道脚步声离开了。
一段冗长的寂静之后,白水心感觉到身旁的垫子向下沉了下,显然是有人坐到了她的床畔。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一声饱含着无限思念,汇聚了爱恋,心疼,深情的话语在耳畔轻飘飘的响起。下一秒,白水心感觉到一只颤抖不已的温热的大掌轻轻的,带着怜爱的抚摸自己的脸颊。
因为欧纪斯的那一句话,他的这一个动作,白水心的心底随即掀起了波澜,有些喜悦的因子在跳动。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的话好像等了她很多年似的?明明都已经离婚了,他也已经再婚了。心又落寞了。
“三年。整整三年,你终于醒过来了。每天每天,我都迫不及待的希望你能够醒过来。现在。老天终于听到了我的期望。”话语渐渐有些哽咽。
他每天都有过来看她吗?这是真的吗?白水心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觉得心里感动同时又酸酸的。
欧纪斯不断的在白水心身旁做着深情的告白,白水心就那么躺在那里,静静的聆听着。直到——
一股温热的鼻息扑洒在白水心脸上,顿时让她心口一紧。
“亲亲,亲亲……”牙牙学语响起。
在欧纪斯的吻落下来之前,白水心刷的一下睁开双眼,然后就是呆呆的,紧接着瞪向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