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祭司大选的初赛和复赛已经结束,到了正式比赛的日子。我为了躲避埃拉西普斯,几乎天天都往竞技场跑,甚至连坎坎邀请我去参观海音斯都拒绝了。
这样直到决赛的那天。
亚特拉斯亲自带着众位王子一起前来观看。九个人一起出动的场合并不多见,一行人才一亮相竞技场,场内的观众席就嗨翻了。口哨声,尖叫声,架势堪比现代的巨星演唱会。我因为沾了厚脸皮的光,从普通席一跃三级挪到贵宾席,也得到了这份殊荣——虽然大多数是喝倒彩的声音。
竞技场在这一天被划分为了四个区域,这样就能同时兼顾四类祭司的比赛。元素祭司主要以对于元素的掌控力来重新划分等级;审判祭司则要找出法律文书的漏洞以及对于天体运行的计算;塔罗祭司除了要做出一个预测以外,还要比试召唤术和催眠术;能源祭司的比试最为无聊,仅仅是把手放在一颗巨型磁欧石上,看谁能让磁欧石放的光芒最盛,谁就是最终的赢家。
比赛的场面激烈异常,就像现代人类痴迷竞技足球那样,观众看台上传来一阵阵粉丝加油的口号:
“克莱门特,元素祭司中的新星!”
“艾丽卡,击倒一切对手吧,我们永远支持你。”
“索罗德,加油加油加油。”
“杰森,亚特兰蒂斯因你而骄傲。”
“……”
相比之下,初级祭司和中级祭司的选拔场面简直是弱爆了。
我因为比赛迟到,早就失去了比赛资格,这个时候只能眼巴巴坐在席位上,一边照顾着厚脸皮一边看比赛。在克莱门特朝杰森连丢了三个大火球之后,伊菲蒙提出要找一点乐子,经过大家一致协商,由伊菲蒙坐庄,开盘下注赌输赢。
埃泽斯第一个宣布不参与,并声称这种玩弄钱财的行为是对普露托女神不忠。曼尼修斯坚定地认为克莱门特会赢,奥特库吞这个爱给他胞兄找堵的家伙就理所当然站到了杰森那边,两个人又因此争吵不休。直到安弗雷斯端来自己烤的苹果派,往他们一人嘴里塞了一个,这才安静下来。
我把玩着手里的几块派朗,纠结到底要下注给谁。
尽管杰森实力不容小觑,但是人品真的不怎么样,哪怕他确实比克莱门特强。如果我要因为赌局而为这样的人加油助威,那简直就跟吃了蟑螂一样难受,还不如花钱买个爷开心。
这样一想,我就把钱爽快地押在了克莱门特身上。
伊菲蒙推了推眼镜:“哟,小豆芽这一次要特立独行?”
我冲他笑笑:“说不定我这次买中的是匹黑马。”
话音刚落,就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埃拉西普斯爽快地在克莱门特名字上丢了三个印有亚特拉斯头像的派朗。
一掷三千金,埃拉西普斯真有气魄!
我心疼地看着桌子上的钱,忍不住提醒他:“不久前祭司院才给所有元素祭司做过评估,杰森仅仅排在迦尔之后,而这个克莱门特却在第六的位置。元素祭司比的是实力,没有任何运气成分在里面,埃拉西普斯殿下,你可要想明白了!”
埃拉西普斯微笑着看看我:“那你为什么要押克莱门特?”
我考虑要不要把真实原因告诉他。还没开口,花孔雀似的凯希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插嘴:“因为他脑袋秀逗了。”
说完,他似乎是发现埃拉西普斯恰好也和我一样“脑袋秀逗”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转身用食指和中指捏起一枚金色的派朗,踮脚朝杰森的名字上扔去。
派朗在桌子上转了三圈,终于落定,上面赫然也是亚特拉斯的头像。
伊菲蒙笑着捏了捏凯希的脸蛋:“宝贝儿,不得不说,你这次的选择真有眼光。”
凯希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那是,我一向都很有眼光。”
这对“奸/夫/淫/妇”越来越猖狂了,都当亚特拉斯是瞎子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亚特拉斯。
他坐在贵宾区正中的御座上,正偏头跟美斯托聊天。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同情”的目光,也许是觉察到了凯希当众给他带了顶绿色帽子,他微微抬起下巴,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
啧啧啧,瞅瞅那小脸,绿得跟万年青似的。
古今中外的男人都一样,绝对接受不了自己老婆和别人当众调情这档子事。
就算这个‘别人’是自己亲弟弟也不行。
我感叹着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埃拉西普斯的手搁在了我腰上。
刚要提醒他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身后就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买好了吗?”
亚特拉斯踱步到凯希身边,那声音温柔的好像再大点就会把他的美人吓坏一样。
凯希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地点头。亚特拉斯低头看着他,柔声问:“你押的是谁?”
“杰森。”
“怎么看来押克莱门特的好像多一些。”亚特拉斯看着桌上的钱币,抬头对伊菲蒙说,“再给杰森押五千派朗。”
“你不是一向都不参与这种游戏吗?”伊菲蒙疑惑地问。
亚特拉斯没有回答,倒是凯希兴高采烈地抢着说:“那是因为陛下想让我开心。”
我强忍着心中不适偷瞟亚特拉斯,他并没有反对凯希的话,甚至还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愣愣地看着他们,拼命告诫自己这并没有什么,他们本来就是情侣,至少现阶段是,这种亲密动作在情侣间真的很正常。
再正常不过。
只有我和埃拉西普斯这样才不正常。
我垂头不着痕迹地避过腰间埃拉西普斯的手,他诧异地扭头看我,我就迅速把视线挪向竞技场:克莱门特朝杰森丢出了一个超大号的火球,杰森的衣服瞬间燃了起来,他迅速召唤水元素灭掉了身上的火苗,可惜已经烧成了只火鸡。
观众台上传来一阵嘘声。
伊菲蒙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摸着下巴:“克莱门特如果保持这个状态发挥,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性。”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杰森现在的失利是他的战术。”凯希激动地反驳,边说还边摇晃着亚特拉斯的胳膊,“陛下,您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亚特拉斯笑着摇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伊菲蒙嘴角微微抽搐,把头扭到了一边。
我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多余的,理智拼命叫嚣着:赶紧回座位去,但其实半步都挪不动,因为亚特拉斯就站在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
我不由自主地偏头看他,这一次却突如其来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当下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地想要转移视线,谁知道他总是比我快一步。我看见他朝凯希靠近了一点,手自然地搭在了凯希腰上。凯希回头冲他甜美一笑,他就俯□吻了吻凯希的发顶。
我双手死死地握紧看台栏杆。
埃拉西普斯不知何时再度靠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挣扎几下没有挣脱,就被他拽到了亚特拉斯面前。他优雅地从随侍托盘中取来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亚特拉斯:“大哥真以为杰森会赢?”
亚特拉斯看了我一眼,轻抿一口葡萄酒:“至少目前看来,他还没有败绩。”
埃拉西普斯搂住我的腰,笑笑:“这么久以来,竞技场只有一个阿瑞斯。 但说不定这一次他也会失败。您也知道,很多事并不是您想如何,它就一定会按照您的想法去进行。”
亚特拉斯并没有看埃拉西普斯,而是把目光专注地放在赛场上:“所以,我们就需要设想无数种可能,这样即使恶果降临也无需气急败坏到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埃拉西普斯脸色变了变,手慢慢地从我腰上了滑下去。
四周的气压瞬间变得很低,贵宾席上的众人都不安地往这边看。
好在伊菲蒙这个气氛调节器再一次及时发挥作用,他“哈哈”干笑了两声,朝火药味正浓的两个人努努嘴:“要不咱们加大点赌注?谁赢了,谁就去抱普瑞尔怎么样?”
亚特拉斯和埃拉西普斯同时瞪向他。
而我立刻就想暴揍他一顿,真不知道他是在灭火还是在火上浇油?
伊菲蒙摸了摸脖子,不怕死地轻声嘀咕:“《海神报》说的没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我已经不仅仅是想揍他,连灭了他的心都有!
正巧此时,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欢呼声。杰森在逆境中迅速地调整状态,连着放射了好几个雷电术,把克莱门特逼到了角落。
凯希拍着手欢呼:“陛下,咱们要赢了。”
亚特拉斯点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就搂着凯希转身回了御座。
埃拉西普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接着又看看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安,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却忽然把我抱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在我耳边轻声低喃:“普瑞尔,请你现在千万不要拒绝我。”
他从来没有用如此卑微的音调与我说话。
我愣住,只能由他这么抱着。好在只一会儿,他就把我松开,极具绅士风度地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谢谢。”接着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自始至终,伊菲蒙都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只是眼镜后的目光不具任何感情,让我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他,恍惚以为是夜晚变身后的安弗雷斯。
此时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掉链子的坎坎才叼着一块蛋糕慢腾腾跑过来,含糊不清地问:“普瑞尔,你押的是谁?”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刚才下注时他是趁安弗雷斯不注意偷吃零食去了。
我沮丧地说:“克莱门特。”
坎坎点点头,从贴身小包中拿出几枚派朗,正打算扔,凯希就把他给拦住了:“加普勒培斯殿下,您可要考虑清楚,现在杰森已经稳赢了。”
坎坎咬了一口蛋糕,毫不犹豫地把钱扔到克莱门特的名字上,挑眉对凯希说:“我就喜欢输钱,怎么了?”
凯希睁着大眼睛,委屈地嘟嘴。
伊菲蒙戳了戳坎坎的额头:“你刚才那话要是被埃泽斯听见,他肯定会扒了你的皮。”
“四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才不是支持什么克莱门特呢,我是支持我最最最亲爱的普瑞尔。”坎坎边说边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再说了,杰森现在有优势,也未必能赢啊,他每一次不都还是输给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