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张记忆中的熟悉面孔,于承艺顿觉心安。
而那些官兵却立即变得暴跳如雷:“你玩我们不是,这种话我能相信吗?”
“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你可知我是替谁办差吗?”
那男人笑笑:“你替谁我不管,可是,这位程老板,可是我的朋友。”
官兵立即听懂了男人的意思:“敢问你是?”
“我姓李,家中行二,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如今,在曾督统手下任差。”
官兵一听,立即瞪圆了眼睛:“什么,曾督统的人,我们走!”
待平息之后,于承艺立即鞠躬行礼:“李老弟,真乃及时雨也!”
李先生端起于承艺的手臂:“程兄,举手之劳,小事一桩,何故如此,不过,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于承艺便将刚才之事,一五一十道来。
李先生一听顿时面露惊骇:“原来如此,小弟佩服佩服!”
两人客套一番,于承艺问:“李老弟,听说你在曾督统帐下,此时江南战事紧张,你为的何事入京啊?”
李先生哈哈一笑:“和老板吵架,负气而走,回到京城,先寻些故人叙叙旧,另一个,也想谋个下家。”
在程长庚的印象中,李先生没有太多的腐儒气质,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所以于承艺对他的自嘲之言,并没有太当真。
也道:“既如此,难得清闲时光,不如在京城消遣几日,正好,我家卢台子又写了几出新戏,你可没看过,正好来瞧瞧,保准好看。”
“哦?”李先生满脸兴致,“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嘿,这卢台子真是个人才啊。”
“可不是,再怎么也是个秀才,虽是宦官之后,可当年曹孟德不也如此,却终成一代枭雄。”
“程兄,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他这个人,可比戏更感兴趣了。”
“那正好,他似乎早就久仰贤弟你的大名了,得知我认识你,早求我引荐,”于承艺突然想起卢台子曾经的请求,“对了,他托我问你,曾督统喜欢听哪出戏?”
听到这个名字,李先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喜欢什么戏,我怎知,要问去问他本人吧!”
于承艺看到平时随和的李先生,此刻竟然如此反应,便知自己触了他的逆鳞,想起方才的话,这才明白,李先生那并不是自嘲,而是事实。
于是问:“贤弟,莫非,果真与曾督统分道扬镳了?”
李先生没有马上回答,把房门合上,在把程章垣抱到自己腿上,逗小孩取乐。
“我入曾督统幕僚,没有半点职衔,不为别的,单为胸中韬略可以施展。如今平洪之乱,正在关键时期,曾督统却执意移军,我厉言相劝无果,只得暗自惋惜。事后果真兵败,他却要我拟稿纠参,我当然不从,并愤然离营。”
“那贤弟今后打算如何?”
“看看吧,正巧最近沿海洋人频繁动作,与其内部空耗国力,不如一致抗外,也好效戚少保之义。”
虽然李先生说话间嘴角挂笑,可于承艺看出,他眼神之下藏着忧伤。
说明他是个敏感且自尊心极强的人,对待这种性格的人,切不可刨根问底,若是想安慰、开导他,无需多言,他自会倾谈。
果然,李先生深深叹出一口气,道:
“程兄,我好生羡慕你,你在台上从事自己的热爱,却得到了四品的顶戴,可我呢,寒窗十年,考上了进士,然而至今却无一官半爵,空有报国热血,却无门路,终落得个碌碌无为。”
于承艺听出了李先生已经被负面情绪包裹,要想把他剥出来,绝不能好言相劝,一定要厉声呵斥。
“你大好男儿,但凡受点挫折,就如此自怨自艾,哪还有点阳刚之气。你若胸存大志,就当要勇往直前,哪管前路坎坷。当年诸葛丞相历经万难,却仍六出祁山,只为剿除汉贼,如今亦是国难之际,真正你出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