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化十三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大楚百年山河,第一次被铁骑侵犯。老将军陌天远以三万老卒硬生生抗住大齐数十万铁骑一个月,人死城尚全,这一役必将载入史册。
但这种所谓载入史书的大事,对于西北百姓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逃难之人比比皆是。
官道之上,一只队伍正快速前行。雁门关破的消息此时也已经传遍西北了。
这只车队不是很长,也没有太多物资。这时候基本大家大户能逃的都已经逃走了。平常百姓但凡是能走的也走的差不多了,整个西北都乱成一片,好在这只车队护卫足够多,安全基本也没什么问题。这或许也是整个队伍虽然速度不慢,但却丝毫不慌乱的原因。
队伍为首两骑,一位是气质出众中年文士,一位是一身豪服的富家老人。两人虽然也在这队伍逃难之中,却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反而那文士看着道路两侧,越发荒凉的景色,愁眉不展。
“过不了多久这西北,怕是要生灵涂炭了,可叹,可叹啊”
看着唉声叹气的文士,老人眼中难得出现几分讶然“此话出自先生口中实属稀奇”
文士摇摇头,只是看着身后的群山问到:“姜老又是如何看这西北?”
“世人皆知西北山势险恶,多穷山恶水,若非我大楚多年经营,此处不过是一处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姜姓老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是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啊,这西北地广人稀,又偏居一藕,庙堂之上无人关心,江湖之中无人问津,就连北方商贾都欺西北贫瘠,可是姜老你忘了,世人忘了,陛下忘了啊”
说到这,文士突然激动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到:“我大楚三十载的威风,三十载的天下承平,靠的,是这里所谓不通教化,所谓刁民…………用命一条一条换来的啊…这西北…我为这西北百姓,这西北将士…不平啊…不…平啊”文士一改儒雅形象,面红耳赤激动不已。
“先生慎言”。老人目光一凛,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感慨一二无妨,过犹不及,须知祸从口出,慎言慎言。”
文士闻言深呼吸了一口,尽力平复了气息:“抱歉,是我失言了,在这待久了,不免见景生情,发些牢骚,您老……您老莫要记在心上”
看他神情松了下来,老人也恢复了微笑:“先生莫要自责,能像先生这样游历各国博古通今的绝无仅有,未来必成一代大儒,到时候老朽还需要先生提携啊。”
说话间老人随手提了两颗枯叶:“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未回京了,落叶总要归根嘛,当年我也有位老友,随先帝征战。不过和我不同,他没有衣锦还乡,最后甘愿老死在这西北,不禁令人唏嘘啊”
“姜老的故人必定也是一位伟人,不知是……”
“不提也罢,都已经是一捧黄土了,提他做甚”老人显然不想就此多聊,文士也只能悻悻然作罢。两人再不多言,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后方队伍突然一阵混乱。老人眉头一皱,抬手示意车队停下来。要知道自己这支队伍本来出发的时间就很晚,再加上齐军破关之后势如破竹,所以一旦出了麻烦,后果可想而知。
不多时,后面来报:“老……老爷,我们发现有匹马从后面跑了过来”
“哦?什么马你们慌成这样”老人脸色有些阴沉
“是……是战马,就西北战马,护卫大哥说的,关键是马上好像还……还有个人”报信的小子看见自家老爷的脸色不好,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人也懒得理他,一边的中年文士听到西北战马立刻精神一振,直奔队尾而去,老人也只好跟上去,暂时放过报信的小厮。
……………………
…………
车尾此时已经围了一圈人,几位护卫首当其冲站在四周,人群中里有一匹黑色的马,不过已经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了。却如报信所说,有一个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躺在马背上,不过也是一动不动,护卫统领此时正在那查看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率先赶到的中年文士忙不迭的问。
“回先生,看装束应该是西北军中人士,小的虽然称不上多了解,但大名鼎鼎的千羽骑还是晓得的”
“你说他是千羽骑?”随后过来的老人眉头一皱“你能确定不会看错?”
“肯定是千羽骑,当年老将军巡视西北的时候,小的有幸得见,这可是我西北的雄骑,怎么会看错”
千羽骑是镇北大将军陌老将军的亲卫,更是天下七雄骑之一,可以说是大楚门面,其中各个都是肖勇非凡的军中高手。现在形式特殊,这只铁骑恐怕早就陷在前线里了。
所以中年文士听到千羽二字明显有些抑制不住激动:“还愣着干嘛,快救人啊”
统领看了看老人,老人点了点头,他这才招呼人把马上的小子抬出来。
文士第一个冲上前。眼前是一个衣衫染血,战甲破碎的少年,尽管满脸鲜也掩盖不住过分的年轻,稚嫩的脸庞让文士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飞快的抬手搭了搭脉搏,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还活着,并无大碍,不过此人已经非常虚弱了”说着他目光望向了老人。“姜老……”
“先生不必说了,来人,把他抬到我的车上,让翠儿去照顾他”
文士眼中一丝感激,向着老人深施一礼。
老人望着文士,没阻止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他的视线,也留着那稚嫩的脸上,有些出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