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当年我和卡鲁一起掉下悬崖,一起寻找到三月潭,都以为喝一口三月潭的潭水可以延年益寿,其实那些都是骗人的。我早就知道即使喝了三月潭的潭水也不可能长寿的,所以,当年卡鲁骗我下潭水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过下去。”
“当时我们一共是三个月一块到达了三月潭,真正下潭水的,是另外一个人。我在前一天晚上,趁着他们熟睡之际,用人皮面具将我们二人的面貌调换了。卡鲁以为那个人是我,而我,是我们三个人中当时武功最高强的一个。卡鲁自然会让我下去应付潭水中的蛟龙,那个人到死都不明白,卡鲁为什么最后会把他推下去。”
所以,是他害死了那个人,是他让那个人变成自己的替罪羔羊?
可是,他说这些话就跟说你吃了没你喝了没一样,那么的随意,那么的毫不在意。
那是一条人命,一个人代替他去死,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愧疚的心里吗?
我突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一个很伟大很厉害的人,他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是照亮我去先进之路的启明灯,可现实,却给了我狠狠一巴掌。
巨大的反差,毫无准备的现实,都让我无法接受。
可现实就是现实,纵使我再逃避,再不愿意接受,现实还是这样,不会因为我不想接受而改变什么的。
逃避没用,不接受也没用。
我向来不喜欢用逃避来解决问题。
我迎上他的目光,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
那双眼睛太深邃了,也可以说,太神秘了,是他故意掩饰了什么,故意不让我看到。
这个坐在我身边的人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亲人的感觉,也体会不到一点激动的感觉。
除了我们的长相有点相似之外,我已经找不到任何相同的地方了。
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似乎没刚才那么激动了。
也或许是,太过绝望了,让我连生气失望的闲情雅致也没了。
“你留我下来,就是想让我认亲吧,那现在亲已经认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这种地方,多呆一秒钟,都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
说完,我便起身离开。
他将我的胳膊拉住,“玄儿。”那一声,颤颤巍巍,恍惚间让我以为这就是一个年迈的老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思念,心中那一抹最柔软的地方,终于还是被触动了。
可我深知,这种触动来自亲情,来自天性,和他对我的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将他的手别开,“不好意思,我叫赵锁,是个孤儿。”
“你在怪我?”他凝视着我,反问。
我倒是想问他,“难道我要抱着你告诉你我有多想你吗,我死而复生的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亲很善良,他是猎狐队里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是整个华夏国人民的英雄。他可以为了自己的任务不惜牺牲自己,他可以为了保护队友不惜一切代价,他是光荣的,是伟大的,是值得被所有人尊重的。”
“那是在猎狐队还没解散以前,可猎狐队最终还是解散了,我们没用了,人们不再需要我们了,不管我们以前战功有多么的显赫,不管我们以前有多么的厉害,也不管人们多么的需要我们,没用了,就是没用了。”
“所以,你就抛却了曾经的一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反驳像刀子一样,锋利、带着寒冷的光芒。
我就是要这么*裸地问出来,我就是要直截了当,我就是要和他正面刚。
“有很多东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这不是理由,这只是借口。
一个人若是信念足够强大的话,是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改变的。
我始终难以理解难以释怀,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一手塑造了自己在我心中英雄的地位,又一手将那个英雄杀死。
他给了我希望,又给了我失望,这种落差,实在太大了。
我努力克制自己,但每当看见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却又控制不住地愤怒。
“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也不想听。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你是要拦着我吗?”
在我转身的一刹那,他拉住了我的手腕,在给我把脉,我慌忙想将手抽回来,无奈他的力气比我大,那一下没抽回来。
“你体内的灵气很紊乱。”
“不要你管。”我将他推开,转身就走。
这时,十几个魅影帮的人齐刷刷冲出来,将我拦住。
这些小兵喽喽我压根不放在眼里,想拦住我,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我一个扫堂腿过去,十几个虾兵蟹将被放倒了一半,剩下的,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我往前,他们就往后,我再往前,他们就再往后。
我直接迈开步子就走,谁敢拦我,我就对谁不客气。
“玄儿,你不能走,你身体里的灵气十分紊乱,很可能会冲段你的筋脉的。”他在我身后大喊。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走,继续走,就是想着尽快走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