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一听,心里更忐忑了。连两人为何吵架都没敢打听,就担心起裴云肚里的孩子来了。
“你们还担心我跑了不成?山下也有你们爷的耳目,我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把我监视得死死,我还能如何?被气得狠了,也就是躲出去住两天等气消罢了。”
这话三分恼怒七分委屈,说得亲兵软了心,但仍不肯松口。
“王妃,既然爷都在气头上,属下就更不敢放您下山了。万一爷要是追究起来,兄弟两个可就没命了。”
“行,那我也不为难你们。影儿,咱们走。”
“王妃要去哪儿?”
“只要看不见你们家爷,哪儿都行!”裴云气鼓鼓地道。
影儿在一旁跟又不是,拦又不是,急得在一旁劝道: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后山那样凶险,你可去不得,万一摔了碰了怎么办?林公子也说了,你之前就落过一孩子,这胎万万要仔细,要是再见红就保不住了。千万不能躲去后山啊!”
两亲兵吓得不轻。
后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山石嶙峋,到处都是悬崖峭壁的险峻之地啊,就连他们这些有轻功傍身的人去后山都得处处小心,更何况王妃一个身怀六甲又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去那里每一步都是险地。
也赶忙劝道:
“王妃,您就在别院歇两日吧,后山可真是去不得啊。”
“我在别院跟在山上有什么用?你们家爷知道我在这儿,还不是说来就来?你们不让我下山,我就躲去后山,就要让他急一急,看他下回还敢不敢气我?”
裴云一意孤行,拦都拦不住。
影儿道:“两位大哥,你们就放我们下去吧。山下也是王爷的耳目,又有林公子和林御医在,再怎么着也有个照应啊。小姐现在有孕在身,脾气性情捉摸不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两位担当得起吗?”
亲兵后背冷汗都出来了,连连摇头。
担当不起。王妃和小世子加起来在爷心里堪比江山社稷,怎么可能担当得起?
悄悄商量了几句,两人便道:“既然王妃在气头上,我等就便宜行事,由属下护送王妃下山,在王妃身边伺候,若是王爷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好,就有劳大哥了。”影儿说道。
裴云也没说什么。
有人跟着无所谓,反正她们的目的只是下山听审,能下得山去就行了。
亲兵中一人护送裴云下山,另一人留在原地值守。
裴云和影儿的身影刚消失在断龙索的那头,陆棠清就一脸阴煞地出现在另一名亲兵的面前。
“爷,爷……”声音都吓哆嗦了,“扑嗵”一声跪下了,指着断龙索道:“王,王妃刚走。”
“本王看见了!”陆棠清说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早料到芸娘定会想鬼点子蒙混下山,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拿孩子当筹码来威胁他的人。
虽然她计谋得逞,他也没法怪罪下去。
换作是他,听了芸娘这番说辞,也会担心她肚里的孩子。
只不过,芸娘方才在他的手下面前把他描述得如此蛮不讲理,倒是让他一阵气恼,愤愤难平。
追下山去,见裴云果然在客栈开了间上房,先和林月恒碰了面,之后衙门来了顶小轿,请裴云去衙门听审。
陆棠清看到那顶小轿,气就不打一处来。
眼睁睁地看着裴云坐上去,恨不得当场把她拽下来。不想暴露身份,只好忍了又忍,亲眼看着她乘着小轿离去,心里不是滋味得很。
这小轿必定是顾濂安排的,看到裴云上了顾濂的轿子,他就能想起当初芸娘还坐过他的花轿,为他披过嫁衣,差点与他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气得喉头咽血,心中火燎。
跟着轿子到了府衙后门,看着裴云从轿上下来,踏进门去,恍然有一种芸娘要进顾家门的错觉,差点就忍不住冲上去把人夺回来!
好在,芸娘下轿时正和影儿说说笑笑,不似出嫁时的庄重,倒像是走亲访友般的轻快,让他霎时回过了神来。
裴云进了衙门之后,顾濂已经换上了一身官服在后堂坐着,手里还拿着公文在细读,正等开堂。
一见她来,便欣然起身相迎。
“芸娘,你来了。”
“濂哥哥,案子查得如何?可有眉目?”
顾濂道:“还在查。今日开堂审李卓然,便是要盘问黄家库银失窃一案及李卓然买官之事。”
“买官之事也与庞伯逸有关吧?”
“没错。庞伯逸是他的上峰,这官就是他卖给李卓然的。但此事远没这么简单,官员的身份和大印是由吏部发放的,李卓然的手续齐全,官印属实,这些绝不是庞伯逸一人能做到的事。”
“此事竟牵连如此之广,濂哥哥追查此事会不会有危险啊?不然买官的事就别查了,只查黄家的事算了。”裴云不无担忧地道。
顾濂一阵欢喜,眼角止不住涌上笑意,心中柔情万千,如春风拂过,畅快欢愉,有几分雀跃。
“芸娘可是在担心我?”
明知不该问,可就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有些担心。买官之事如此复杂,他们却举重若轻,背后定然牵扯到很多人。我担心濂哥哥追查下去,威胁到他们,说不定他们会行极端之事,害了濂哥哥的性命。”
顾濂心如蜜甜。
“有芸娘这番话,顾濂便是死了也值了。”
裴云当然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委婉拒绝他道:
“濂哥哥别多想,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即便念在幼时的情分,我也是不愿看濂哥哥出事的。”
“我明白。”顾濂悄然低下头,隐了眼底的不甘。
他当然是明白的。只不过,听到芸娘关切的话语时,仍忍不住自欺欺人罢了。
这时,衙差来报,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升堂了,顾濂便忙整理了情绪,理了理官府,去升堂。
裴云则去了后堂听审,不去堂前。
一到后堂,便见还有一个早在等候,定睛一看,竟然还是认识的人。
“方捕头,你怎么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