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和连茵都假装没听见,不接她的话。
尚书见状,也只得作罢,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指着不远处的礼部尚书夫人道:
“瞧瞧,今日宋夫人多得意?王爷王妃的婚事办得风光,礼部尚书得了褒奖,宋夫人也跟着脸上有光。”
连茵也道:“芸姐姐的婚事的确是气派,那天我也去了,姐姐穿的那一身吉服可真是好看。”
“那可不,那可是按皇后的位分做的,能不华贵吗?”尚书夫人话锋一转,又道:“还是礼部得好,回回都能得皇上的褒奖,不像我家老爷,工部尚书,一出什么事都是挨骂的份。”
“工部管着建园子的,建得好了,可不照样有褒奖吗?”连茵说道。
“建园子归建园子,宫里几回才建一次园子啊?我说的是荣江的水患,说是江堤年久失修,是工部的失职,为这事,皇上还责罚了我家老你,这两天里,我家老爷可愁得头发都白了。”
“荣江?可是荣州附近的那条荣江?”裴云问道。
“正是那条荣江。对了,我记得荣州知府冯知远,似乎是裴阁老的门生。”
“没错,正是冯师兄。”裴云眉头微蹙。
荣江水灾,这么大的事,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见?
见裴云动了容,听进了耳朵里,工部尚书夫人也没再多言,那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户部尚书夫人后脚就到了。
“王妃。”先见了礼,才道:“方才瞧见李夫人在与王妃说话,不知说得可是荣州水患之事?”
“没错。刘大人也在家中提过此事?”
“天天唉声叹气,想不知道也难啊!”刘夫人叹道。
“刘大人叹什么气?现下国库正丰盈,户部难道还缺银子么?”
“国库丰盈是不假,但前一阵与北邙开互市,那些垫资全都是由户部出的,吏部也提了一大笔银钱去。荣州水患要拨赈灾粮款,渠州闹匪患,兵部也伸手要钱。再丰盈的国库也要花没了。”
“渠州闹匪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渠州就是天机山的附近,她和陆棠清才回来多久,那边就乱了?
“就前不久的事,国库银子暂时难以周转,折子还在皇上那儿压着呢。”
“这事我倒是听说过。前日我娘来看我,说爹爹想请命去渠州,皇上没答应。”连茵说道。
“真有此事?”裴云问道。
连茵点点头。
“既然折子还在皇上那儿压着,许是皇上还不着急,应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爹或许只是在京城闲得久了,想带带兵,打打仗罢了。”
“嗯。”裴云也跟着点了点头。
刘夫人见话聊到这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也寻了个借口告辞了。
之后兵部夫人也来了一趟,仍是说的渠州匪患的事,抱怨户部不给银子,刘夫人恶人先告状云云。
这一圈下来,裴云也算明白这些人先前递帖子的意思了。八成是觉得皇上重视她与糖包,想来她这里探探口风,试试皇上的意思。
可裴云连这些事都毫不知情,这一场宴,反倒成了她探她们的口风了。
心力交瘁地回到府里,一进房就瘫在了榻上。
陆棠清在里间听到她哀声叹气的声音,出来倚在屏风上笑道:
“这是怎么了?一场宴就累成这样了?”
裴云瞥他一眼。
“你怎么起来了?不怕进来的是别人?”
“怕什么?你的声音本王还听不出来?外头也有人看着,不会随意放人进来。”
裴云哼了一声。
“早知道你跟那些人都是串通好的。说是说保护你的安全,其实根本就是在给你望风。”
陆棠清笑而不语。
“对了,我今日在宴上听说了几件事,荣江闹水灾,渠州闹匪患,你知道么?”
“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成天呆在房里没出过门吗?怎么她都不知道的事,他反而能知道?
“折子刚从宫里送来,本王正在看。”
裴云去到里间一瞧。果然见床头放着两摞折子,以陆棠清的习惯,左边那摞较厚的应当是他已经看过的。
“这两件事是真的?”
“是真的。”
“工部和兵部是不是都在向户部要银子?”
“嗯,而且要的都不少啊。”陆棠清嗤笑道。
“怎么?你觉得事情不对?”裴云狐疑地问道。
三位夫人在宴上特意找她提这事时,她就觉得事情或许不简单。
现在回来看陆棠清这态度,就愈发觉得这事情真的不简单了。
陆棠清道:“若没什么猫腻,皇兄又怎会压下折子送来给我瞧?就是想让我知道,风月楼的人又在动心思了。”
“是风月楼的人?”裴云大吃一惊。
匪患倒是可以人为,但水患总是天灾了吧?这怎么能做得了假?
陆棠清冷哼一声。
“除了他们,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可知道,荣州水患之事,并非是由荣州知府报上来的,而是有人直接报到了工部。”
“啊?这不是越职了吗?”
“没错,但到现在也没查出这信是谁写的。”
“匿名信?”
“嗯。”陆棠清点了下头。
“那渠州匪患呢?不会也是一样吧?”
陆棠清微微一笑,那表情,不言而喻。
裴云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了。
就算两地真的闹了水灾匪患,也应该是当地的官员层层上报,请求朝廷拨款赈灾,怎么可能连当地知府都没消息,就直接向京城递信了?
而且还是匿名信。
“皇上有派人去核实吗?”
“已经差人给送信给了冯知远和辛未。正是不想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皇兄才把这事给压下来的。”
水患和匪患本都是迫在眉睫之事,多压一日,就多死无数百姓。
要不是这件事情疑点太多,皇上也不会忍心拖延下去。
“今日户部,工部,兵部三位尚书夫人也都向我抱怨了,一个说国库没银了,两个说户部不给银子,倒像是想借我的口,把这话说给皇上听。”
“看来他们是真急了。”陆棠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