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连清王府的空气都透着几分紧张。
裴云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呆在府里看孩子。
陆棠清倒是频繁外出了,总是让裴云留在房里给他打掩护,一去就是一天不回来。
晚上回来裴云问他出去做什么了,他也闭口不答,只让她不要多问。
又过了几天,陆棠清大摇大摆地从外头走进了屋里,没像往常一样翻窗而入。
裴云惊问道:“你怎么就这么回来了?还换了身衣裳?”
他出去时穿的是方便行动的夜行衣,一直躲在暗处行事。现在却是一身常服,还束了发,戴着盘龙衔珠的发冠,比平时还张扬。
陆棠清道:“内应抓住了,衣裳是皇兄的。”
“抓住了?是谁?”
“皇兄身边的尤公公。”
“就是大内副总管?”
“嗯。”
“怎么会是他……”裴云喃喃自语,暗自惊骇。
尤公公她也算熟悉,她两回被赐婚陆棠清,都是尤公公来裴府宣旨的,平日里进宫也时常见他在皇上身边伺候。
听说,他是打小就被卖到宫里的,在宫里呆了三十多年,如今快四十岁了,从小太监一直做到了副总管,比皇上身边的贴身大总管资历还老。
只不过,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是先皇一手提拔,临终是赐给皇上的,皇上不可能动他,所以一直越不过去。在许多行事方面,尤公公甚至比大总管还有威信。
陆棠清说道:“你可还记得咱们抄了扬州风月楼那次,搜出了不少官员贪污的证据?”
“记得。”
“那些证据送到宫里之后,少了阮顾两家的。这些本王当时都亲眼看过,让亲信送到的宫里,却没送到皇兄手上。当初我与皇兄便推断,皇兄身边必有暗桩。”
“这个暗桩也埋得太深了。皇上还没出生时,尤公公就进了宫,这么长时间,爬到这么高的地位,竟然是风月楼的探子。”
裴云觉得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几岁就进了宫,那时懂什么?都在宫里三十多年了,看着皇上长大,难道内心就一点也没有被触动吗?还一心向着风月楼。
风月楼究竟抓住了他什么把柄,才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效忠?
“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蛊毒?”裴云问。
除了蛊毒,她想不到任何原因可以控制一个人这么多年。
“有。林邈亲自验的,错不了。”陆棠清道。
“果然。看来,一定得让月恒想出解蛊毒的办法才行。”
陆棠清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真能找出解蛊毒的法子,就相当于是折断了风月楼的一根毒牙,必会让他们大伤元气,距离催垮他们又进了一大步。
只是,谈何容易?
林月恒之前就已说过,蛊毒中的时间越久,体内的蛊虫就越多,越难治好。
影儿就是因为中蛊毒的时间不长,才能被他给医好,而衔风治了那么久还没点成效,就是因为中蛊毒的时间太长,下不了手。
强行把蛊虫从身体里逼出来的话,他人也就死了。
似尤公公这些中蛊毒三十多年的人,已是病入膏肓,恐怕就想到了解蛊毒的法子,也治不好了。
“那你现在穿这样子回来,府上和宫里的人不是都看见了?不用再装昏了吗?”
“不装了。本王过几日就要去荣州。”
“皇上让你去押送赈灾银了?”
“赈灾银已经在路上了,本王是去查河堤决口之事。冯知远递了折子上来,说已经找到了些线索。”
“哦。”裴云应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既然是查案,那要查多久也不好说。
“本王现在担心的是府里。”陆棠清放下茶杯说道。
“本王一走,府里就剩下你与糖包二人,风月楼的人又盯得紧,本王实在不放心。”
“还有影儿和王蒙呢,最多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看孩子,等你回来。总不会你查这么个小案子也要一年半载吧?”
“那倒不至于,只是……”
陆棠清话说到一半又没声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说到底,他是舍不得芸娘和孩子。这么一年多以来,他们一直朝夕相处,从未分开过。
之前几次分开,也是迫不得已,不是芸娘被掳,就是被风月楼追杀。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又是新婚燕尔,陆棠清实在不想把裴云和糖包留下。
有心想把她们带去,又耽误正事,况且,荣州的冯知远,衔州的朱子潇,都对芸娘有意,实在让他左右为难。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她们留在府里。
“你还是留在府里吧,平日不要出门,若有人请你进宫,除非来的是陆三安,否则一律不去。”
陆三安就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先皇亲赐的人,并且赐姓了陆,深得先皇和皇上信任。
陆棠清特意叮嘱她这些,便是在告诉她,宫里的人也不见得安全,就好比尤公公。只有陆三安是值得信赖的。
“我记下了,还有什么?”
陆棠清想了想道:“裴府也不要去了。风月楼的人不敢动你爹,但却盯着你和糖包。”
“……”裴云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陆棠清不是没道理,而是很有道理。
风月楼的人不敢动她爹,是因为她爹门生多,只要她爹一出事,门生们振臂一呼,就能在江湖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以前风月楼的人也不怎么敢动她,直到她嫁了陆棠清,成了嫁出去的女儿颇出去的水,就把她当陆家人看待了。
糖包也是一样。
如果跟着她姓了裴,养在她爹身边,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危险。
这么一想,嫁给陆棠清怎么好像亏大发了呢?
陆棠清却以为裴云是在为不让她回娘家而生气。
板着脸说道:“本王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裴云道。
风月楼的人或许不会直接杀了她,但是抓住她和糖包威胁陆棠清还是好使的。
“还有……”
“还有什么?”
陆棠清尴尬清了清嗓子,支吾着说:
“若是顾濂在找你,不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