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到了郴州地界了。再往前不远就是绵州。”
“竟已到了绵州了?才短短半日的功夫,就跑了马车三五日的路程,这仙车果然不同凡响。”
裴云笑而不语,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烧饼。
这烧饼是从京城带来了,影儿特意去卖的她最爱吃的地家,在车里用布裹着放了半日,拿出来时还有余温,软软地刚好入口。
陈耿也是饿了,大口大口地吞下了三块烧饼,擦了下嘴。
裴云又让影儿递给他一个水壶。陈耿接过道了声谢,又“咦”了一声。
“这水壶怎么是铁的?”
“不是铁的,是铜的。”
“铜?竟用铜来做水壶?”陈耿惊讶不已,觉得简直是暴殄天物。
在古代,铜是很珍贵的金属,都是用来做钱币和一些礼器的。
通常只有宫里用的华贵的器皿,才会用铜做胎,包金嵌玉,民间都鲜少有铜器,有也是富贵人家才使得起。
可手上这个铜壶素得很,表面只有一层绿漆,半点不华贵,只有牛皮的背带稍稍能衬得上它的价值。
裴云解释道:“这是军用水壶,用铜做成本的确是高了些,但是用处很大。手上实在没兵器,抡起来也能当流星锤使,饿了的话,牛皮的背带煮一煮也是能吃的。”
陈耿面色复杂,尤其是听到把背带煮了吃时,表情更是古怪。
裴云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人八成是没吃过什么苦,至少没像陆棠清那样在苛刻的条件下九死一生过。
她当初跟陆棠清提出这个想法时,他都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反而夸她的想法实用,立刻让人给做了出来。
没有经历过长征两万五,怎么会知道吃草根也要活下去的时候,一条牛皮背带是有多么地珍贵?
吃完烧饼,拿影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就继续开车西行。
天气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视线不是很好,但还没到开灯的地步。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沉,乌云盖顶,随时都可能下起雨来。
裴云看了眼油表,把汽车靠边停了,招呼影儿下车。
“加点油,一会儿等雨下起来,咱们就转官道。下着大雨,官道上应该没什么行人了。”
陈耿不好意思坐在车里,赶紧下车开帮忙,看到她们从车后抬油桶,赶紧上前去把活抢过来。
“我来就好,这种活让我来做就行了。”
“那你把盖子拧开,把油灌进邮箱里,灌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洒出来了。”
影儿帮他扶着漏斗,陈耿抬起油桶,把油倒成一条线,准确地落进了漏斗里,稳得没溅起一滴油花。
刚加完油,还没进车里,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
“快回车里来!”裴云招呼道。
陈耿把邮箱盖子拧上,又细心检查了一遍,才回了车里。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他已经淋了不少雨,裴云让影儿从储物箱里取了两条毛巾擦拭,一边把车里空调打开了。
暖空气一上来,车里温暖了不少。
车转到官道上,大雨已经瓢泼似地往下落。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地响,可车里却温暖得很,连一丝寒意也感受不到。
陈耿啧啧称奇。
“这车在大雨中也能如此安稳地行驶,比起马车可强太多了。”
“那是,这可是比马车先进几个时代的产物呢。”裴云理所当然地说道。
下雨车速受限制,开得已比早上慢了许多了,但是陈耿依旧觉得很快。
尤其是看到雨滴落在车闯上,又在车窗上被拖曳出一条长长的水痕时,有一种时光飞逝的错觉。
仿佛车窗之外,正经历着沧海桑田的变幻,而车窗内,时光却悄然停止了。
窗外的风景渐渐看不清楚,偶然看到路边几棵在狂风中摇曳的树影,又很快会被抛弃在身后。
裴云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车厢里安静得很。
“不知道京城下雨了没。”裴云突然说了一句。
陈耿道:“京城距绵州有数百里之遥,应当不会下雨。”
“也不知道糖包没了娘亲在身边,睡不睡得着。”裴云轻轻一叹。
陈耿和影儿这才明白,她是想孩子了。
“皇后会把小郡主照顾好的。”影儿道。
“我知道。”
更知道糖包留在宫里才安全。只不过,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糖包带来,让陆棠清看看。
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少,跟两个月前相比,又是不同的模样了。
大雨一直下到傍晚也没停,他们也因大雨的关系,并没有到达边境军营,而是在一家官驿处落了脚,准备歇一晚再走。
车子驶进院里,陈耿让驿呈派了几人专门看守,才与裴云一起进了屋里。
晚上依旧是风雨飘摇,下得愈发疯狂。睡在床上,闭着眼,都能听到风打着树枝,呼啦啦乱响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天气却突然转晴,清晨便是碧空万里,晴朗得仿佛昨夜的风雨是另一个世界。
见天气好转,裴云赶紧起身,随意吃了点早饭就急着上路了。
一上路才发现,就算是官道,下了暴雨路也不了走,全是泥泞,还有水坑。
裴云开得比下雨的时候还慢,生怕车子陷进坑里出不来。
好在剩下的路不长,不紧不慢地开,也在中午之前到达了军营外头。
陈耿毛遂自荐要去报信。
“王爷有军规,女子不得入军营,踏入一步杀无赦,还是让属下先去报信,让王爷出营来见吧。”
“还有这样的规定?那军妓呢?她们也不能入军营吗?”
“王妃有所不知,军妓也不能入军营,都是在军营外头接生意的,各伍长会让手下的兵抓阄轮流出去,完事了再回来。”
“原来是这样。”裴云一脸恍然。
陈耿倒是羞红了脸,觉得与王妃说这等事,臊得慌。
“那你就去军营通报吧,我与影儿在客栈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