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条缝,缝里出现一只眼,看了影儿一眼,问:
“信物呢?别想着跟我耍花招,这庄子里的护院都是好手,就算带了兵来,也没那么容易收了咱王爷的院子。”
裴云下车走上前来,站在他面前,笑问道:
“我算不算是信物?”
那只眼睛瞪得溜圆,下一瞬就拉开了那条缝隙,对着裴云一阵打量。
“真的是王妃?您怎么回来了?”
“嗯,回来了。”
“快,王妃快请进。快来人,王妃回来了!”那人一声嚷嚷,院里立刻热闹起来了。
“不急,我先把车停进庄子里。你方才说,护院都是好手?”
“是。都是从前跟过爷的老兵,有些是年岁大了,不想再拼杀了,有些是伤了残了,被王爷收留,虽然不比当年,可骨子里还有几分血性的。”
“那就好,你找人看好我这车,别让人有机会动手脚。”裴云道。
“王妃放心,进了这庄子,兄弟们就都会好好护着。”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裴云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泡在浴桶里,浑身筋骨松开了,这几日的辛劳疲倦也一齐涌了上来。
澡还没洗完,就靠在桶里睡着了。
影儿前一刻还在给她洗头发,把皂角冲干净要换干毛巾时,才看见她连眼睛都闭上了,呼吸也绵长均匀,已经睡熟了。
不想惊醒她,手上的动作更加轻缓,将头发上的水吸干,又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榻上,替她擦干身子,穿好衣裳,她还没有醒来。
影儿取来被子给她盖了,取了条毛巾坐在她旁边细细地给她擦着头发。
家丁来送吃食,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退出去。
裴云这一觉睡得极沉,到了半夜时,才被饿醒。
影儿就靠在榻边打盹,裴云一醒,她也醒了。
“小姐,你醒了。”
“嗯,我怎么睡着了?”裴云看外头天都黑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小姐是累极了。”
刚一说完,裴云的肚子就叫了。
影儿道:“厨房里还温着晚饭,我这就去取来。”
“好,最好快点,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这几天裴云的胃口都不好,经常吃不下饭,也感觉不到饿,每次吃干粮都是强迫自己咽几口。
现在一放松下来,休息了一下,胃也开始叫嚣了。
许是影儿叮嘱过了,端上来的晚饭都是清淡的,但却都是裴云喜爱的菜色。
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裴云才有了一些饱足感,感觉胃里有了东西。
又喝了一杯热茶,舒服地往榻上一靠。
“好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影儿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回了庄子,小姐就可安心了。这里都是王爷的人,等王爷回了京城,定然就能知道小姐在此处等王爷。”
“嗯。既然这里是他的旧部,那他回京城之后肯定会来这里的。就算自己不来,也肯定会有消息传到这里来。风月楼和朝廷那边的人也一定打过这里的主意,不然的话,这里的护院也不会这般警惕。”
“王爷心中早有丘壑,小姐不必担心。”影儿道。
“说得对。况且,就算担心也并没有什么用啊。咱们又帮不上什么忙。”
裴云说完,从榻上爬起来,趿着鞋走到床边,呈一个大字一样躺了上去。
影儿把被子给她抱了回去,重新给她盖好。
“这几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也不用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好好睡一觉。”
“是,影儿知道。”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沉,很香,仿佛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睡过了。
第二天一早,一醒来,裴云就感觉身体沉重得很。
很久没有放松过了,突然一放松,所有累积的疲倦就会变得很明显。连骨头都是酸的。
但是,精神却很好,早饭都差点吃撑了。
去后花园里散步,路过之前的莲花池,看莲花已长出几颗花苞,不禁又想起了那年夏天,她被陆棠清打发到这里来,那时,莲花开得正盛,她在这莲池亭中午睡,醒来时就看到陆棠清在看她的诗,还诬蔑她与人私通。
裴云忍不住笑了,走到亭中坐下,轻念起了那首诗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容。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太白的诗,确实是精妙得很呐,无论什么时候念出来,都能动人心弦。”
影儿纳闷地说道:
“小姐,影儿不懂诗,也不知道这诗究竟好在何处。不过,小姐忽然念起这诗来,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还能想什么?你家王爷呗。也不知道他死哪儿去了,这么多天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提到这个,裴云又皱起了眉头来。
虽然到了安全的地方,心里放松了下来,但是对陆棠清的担心却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心焦。
车子的速度陆棠清是知道的。只要她们往京城走了,就算再耽搁,这会儿也到了。
若是陆棠清有心,这时候就应该想办法传个信回来,好让她知道他没事。
可现在半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仍身在险境,连个话都传不出来?
“小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要是落到了风月楼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必定会以王爷为质,有所行动,京城必定不会如此太平。现下京城安稳得很,新皇登基的消息也仍只是有些许风声,这就说明,风月楼的人还没抓到王爷。”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坐得下去,还能吃得下饭啊?陆棠清他最好没事,不然的话,我跟糖包都不会放过他!”裴云狠狠地说道。
“小姐放心。王爷可是赫赫有名的修罗将军,定会平安归来的。”影儿笑着说道。
裴云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比之前在路上时的情绪好得多了。虽然担心,可到底是吃得下,睡得着,不像之前那样令人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