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闲聊起来,聊得也只是一些诗词书画之类的。
裴云听不见他们说话,全靠影儿一字一句转述,但却越听越怀疑。
说了大约半个时辰,刘姑娘就起身告辞,留下连茵丈夫一人在院里。
刚来时,连茵丈夫还不怎么正眼看她,等聊完之后,已是望着她的背影恋恋不舍了。
影儿心气难平,道:
“小姐说得没错,这男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云道:“那个刘姑娘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你有没有发现,方才她们的谈话,全都是那个刘姑娘主导的?”
影儿想了想道:“听小姐这么一说,确是刘姑娘先起的话头,句句都引着他说的。”
“这种说话的技巧不大可能是闺中学来的,而且你看,她们不过聊了一个时辰,那个渣男就已经对她另眼相看了,过不了几天,哭着求着要娶她也不足为怪。”
“只是坐在一起说说话,就能有这样手段?”影儿觉得不可置信。
裴云冷笑一声,道:“旁人没有,可风月楼的女人就有,你还记得辛未栽过的跟头么?”
一说起旧事,影儿就恍然了。
辛大人那般沉着冷静之人都着了郑嫣然的道,似连茵丈夫这般风流性子,不入她们的套才是怪事。
“走,咱们去会会他!”裴云说着,从藏身之处出来,向院子走去。
影儿赶紧跟了上去。
连茵的丈夫还站在原地发愣,也不知在想连茵,还是方才的刘姑娘,直到裴云都进了院里,他才被惊动回神,惊慌地抬起头来。
一见是裴云,满脸讶异。
“王妃?”
“探花郎,好久不见啊。”裴云笑道。
连茵丈夫隐约听出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却又不知为何,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躬身行礼:“见过王妃。”
“免了。现在全京城都知道要立新皇了,朝中的大小官员也忙着巴结新人往上攀,我这个旧王妃也没几天可当的了。”
这话让连茵丈夫无话可接,只得转移话题,问道:
“王妃怎会在此处?”
“闲来无事,想找个清净之地散心,听说天缘寺的菩萨灵验得很,便过来拜拜。探花郎又怎会在此?”
连茵丈夫微微低头,避开裴云的目光,道:“茵茵失踪数日,我也是来求佛的。”
“哦?来求佛求到姑娘跟前了,还相谈甚欢一个时辰。不知那位女菩萨可是告诉探花郎,妻子没了没关系,再娶一个就成了?”
“这……王妃,话不可乱说,下官……”
“我是不是乱说,你不清楚吗?”裴云终于现出了怒意,再也伪装不了好脾气。
连茵丈夫神色变了几变,紧握双拳,咬着牙不说话。
影儿怕他恼羞成怒,担心他们离得太近,会伤了裴云,上前一步,挡在裴云身前,道:“方才我和小姐就在附近散心,什么都看见了。”
连茵丈夫惊讶抬头,这才泄了气,无奈道:
“这都是我娘的主意,我也是没办法……”
裴云冷嗤一声。
“好一个没办法。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把责任都往女人身上一推。你娘是拿绳子捆着你来了,还是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你了?我问你,是你读的书多还是你娘读的书多,是你知道是非还是你娘知道是非?什么事都听你娘的,那你读这么多书做什么?为何不干脆回老家去,事事听娘的,还当什么官?”
“我……”
“别跟我狡辩,我也不想听。既然有心娶别人,就早点和离了,放连茵自由,也省得她在你们家受委屈!”
连茵丈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羞愤而去。
影儿道:“小姐骂得好,这种人,就是该骂。”
裴云却道:“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冲动了。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本轮不到我管的,但我就是气不过。”
连茵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天真烂漫,生性善良,却嫁了这么个人家。也不知道成亲以来,她那个直脾气在婆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和离了也好,那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连茵。”
“只是不知道茵姑娘现在何处?”影儿叹道。
裴云也一时默然。
纵是她们在这里气愤难平又如何?当事人自己却不在这里。
突然听到一声动响,裴云一愣,问影儿: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影儿点了下头道:“好像是从屋里传来的。”
正要进屋查看,又忽然顿住,回头往小路上看。压低声音道:
“小姐,有人来了,要不要躲躲?”
裴云略一迟疑,点了下头。
“躲吧。”
她的身份不宜露面,自然能躲就躲,况且她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也不大方便说出去,被人看见也没法解释。
躲到了方才偷听的地方,才发现是老和尚回来了。
老和尚进了院子,又四处张望一眼,见四下无人,方才推门进了屋里。
裴云觉得有古怪,道:
“老和尚进自己的屋子还这么谨慎,看来屋里真的有猫腻啊。”
裴云对这个老和尚没什么好感,会帮着孤男寡女私会的和尚,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现在又这般神神秘秘的,指不定背后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不过,现下还不宜打草惊蛇。
“影儿,咱们先回去,一会儿你找个机会,进老和尚屋里探探,看他是不是在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小姐。”
两人回到了别庄,刚换好衣服,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影儿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后关门落栓,拉着裴云就要躲。
“怎么了?外头发生什么事了?”裴云道。
“小姐,是御林军!”
裴云一惊,问:“是来抓我的?”
“还不知道,官家出去应付了,让我们先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