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但是,如果再来一回,她还是会选择守着小姐,寸步不让。
其实,影儿很想守着小姐一直守到底,可她知道,小姐心软,看不得自己受伤,宁愿自己一个人悄悄难受。
对她如此,对王爷亦是如此。
她总是把心放在身边在乎的人身上,却把苦水都往自己肚里咽。
影儿觉得心疼,可更多地却是幸福。
因为她是小姐在乎的人,只有小姐是真正心疼她的。
陆凌昊在府里等得坐立难安,连饭都吃不下。
一桌子菜热了又凉,也没见他动过一口。
阿青在一旁等着,连劝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她早就看出陆凌昊是在等裴云用晚饭了,可从日落等到掌灯都没等到人来,陆凌昊已经开始有脾气了。
终于,外头传来御林军带着裴云回来了的消息,他赶紧迎上前去,却见到裴云神色漠然,既没愤怒,也没怨恨,只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像是压根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陆凌昊心中霎时一空,像是有劲无处使一样,设想过的种种情形全都化作一片空白,早已准备好的那些哄她的话也全说不出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不经意,目光瞟到了她身后的影儿,才看到影儿身上的血迹,瞬间有些恍然。
原来是御林军伤了影儿,她才恼了自己,不理他的。
当下脸一沉,喝道:“怎么回事?徐武成呢?”
一御林军上前回道:
“回公子,徐统领身受重伤,已送去疗伤了。”
“不是说了毫发无损地把人给请回来吗?你们都把本公子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御林军慌忙告罪:
“公子误会了,徐统领本是计划好了的,谁知那丫鬟以命相搏,不肯让我们把王妃带走,徐统领亲自动手,却身受重伤。”
“那她是怎么答应回来的?”陆凌昊问道。
“后来是王妃醒了,看到自己的丫鬟受了伤,才愿意来清王府的。”
陆凌昊脸色一沉,两眼一眯,声音危险地道:
“醒了?你们打昏她了?”
御林军背后立刻起了一层冷汗。
“没,没有,是用的迷针。”
陆凌昊瞬间暴怒。
“本公子说了毫发无损,你们还敢伤她?都去领罚,下次再敢不听本公子的吩咐,就别都别活了!滚!”
御林军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吓得褪都软了半截。
陆凌昊气得往桌旁一坐,一拳捶在桌上,震得碗盘乱响。
看了眼桌上已经凉了一半的饭菜,他道:
“把饭菜送到芸娘房里,再送些上好的伤药。”
“是,公子。”
阿青应了声,转身去安排。
裴云回了清王府,也不管陆凌昊有没有给她安排房间,径自走回了自己和陆棠清原来的房里。
在她眼里,这就是她的家,她住哪儿,由不得别人说了算。
屋里的一切如常,也没有半点灰尘,不知道是她们走了之后府里的下人依旧每日打扫,还是陆凌昊来了之后,吩咐人打扫过了。
裴云也没心思管这些,一进屋,就点了灯关了房门,让影儿坐到榻上要给她查看伤势。
看到她身上到处都是刀伤,裴云心疼得不行。
她只胳膊上伤了一道就疼得睡不着,影儿身上伤了这么多道,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清洗一下伤口,你先坐着别动。”
影儿赶紧起身,道:
“使不得,怎么能让小姐伺候我呢?小姐自己胳膊上也有伤,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我那点小伤算什么?你身上的伤才要紧,你好好坐着,别乱动。”
裴云刚打开门来,就发现阿青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金疮药。
“还是我去吧。要是你的伤口裂开了,心疼的还是我家公子。”
阿青把药往裴云手里一塞,便去打水了。
裴云打开金创药闻了闻,又倒出一些在手里仔细查看了一番,狐疑地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也不知道她这药给的是真是假的?”
影儿看了眼她手里的药,道:“应当是真的,害了我,她也没什么好处。况且,小姐手上也有伤,今晚也得换药。”
“说不定她这药就是准备好来害我的呢?”
裴云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把药小心地敷在了影儿身上。
不一会儿,水打来了,裴云就拧了毛巾,亲自给影儿擦拭伤口,一边擦一边不停地问:“疼不疼?疼就告诉我,我再轻点。”
影儿笑道:“小姐已经很轻了,影儿不疼。”
裴云皱着眉道:“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影儿真的不疼。”
疼当然还是疼的,只不过这点小伤跟她之前受过的那些一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于她而言,这点疼也算不得疼了。
上完药之后,饭菜也上了桌。
裴云让影儿上桌跟自己一起吃饭,一边吃还一边担心着影儿的伤势。
“还是请个大夫来看一下吧,外伤是敷了药,可你还吐血了,肯定还受了内伤。”
影儿道:“徐统领下手有分寸,没打算要我的命,伤得不重,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果然是他伤的你!”裴云气鼓鼓地道。
“我也还了他一刀,没吃亏。”影儿笑道。
“怎么能这么算呢?他根本就不该动手!不动手就不会有人受伤!为虎作伥,受伤了也是活该。”
刚说完,又确认似地地问影儿:
“你扎的好像是右肩吧?”
“是右肩,右肩下没有脏器,虽然扎得深,但也只是皮外伤。”
“那就好。”
影儿低头轻笑。
她还记得,在扬州之时,王爷也曾伤过右肩,当时林御医说王爷命在旦夕,小姐也是这么说的。
她这么问,定是在担心徐统领的安危,担心自己伤了他性命。
或许,裴云是真的在担心徐统领的伤势,但是影儿理解的却是,小姐是担心自己身上又多背上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