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洗漱一番,擦干脸上的水珠。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左颊,光洁细腻,再也没有沟壑交错的粗糙。
没想到,我为了它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一个提前知道自己寿命的人该怎么样才能压抑住心中恐惧。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天色大亮,如雪还在酣然入睡。
端着盆子出去倒水,刚一开门,围在门口的人群呼啦啦散了一大半。
无奈挑眉,人的好奇心还真是可怕。
刚刚把水泼出去,发现树底下还站着一个人。
桃橘色长袍勾勒出身姿窈窕,头上的纱巾模样跟远瑶国王子给我的那件舞衣所附带的差不多。轮廓深邃,正是传闻中的金发碧眼,想来这就是远瑶国王子带来的舞姬了吧,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刚要闭门,她突然冲上来挡在我前面。
我不明故里只得停下来看她要做什么。
她脸上似乎表露出十分焦急的神色,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乌拉乌拉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语言。
她虽然手上力道很大,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喂,你干什么!”如雪不知道什么跑出屋子,一把推开她,挡在我前面。“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想使坏啊,告诉你我可是练过……”
“如雪。”我拦住她,“她好像有话要说。”
如雪这才让开身,等待下文。
那个舞姬急得眼泪在眼眶里团团转,她的眼睛本来就是蓝色,噙着泪水时就像我衣服上的那些宝石,美到极致。
她见我们没有反应,猛的靠近,拉起自己的衣袖。
比白瓷还细腻的肌肤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过都是些掐伤,青紫一片。她又解开自己脖颈上的扣子,光洁的肩膀上是深可见骨的鞭伤,有些痊愈了留下伤疤,有些还未结痂,相交在一起甚是可怖。
我不理解她到底要表达什么,只能默默站着。
她摆了摆手,在空中挥舞,最后用手掌侧面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砍下去的动作,渐渐地有些模糊的东西开始明晰,我似乎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她像受惊的兔子,匆匆忙忙给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拉紧衣服就飞也似地狂奔而去了。
原本想打开纸条,但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我只能悄悄塞进衣袖当中。
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姑姑,她到我们面前先是很有规矩的行礼,相比之下我也需还礼才行,于是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
“太后娘娘唤姑娘过去一趟。”她道。
“是。”
好端端的太后突然要唤我做什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我容颜恢复的事情已经传到她宫里头了。她原本就视我为祸患,但碍于我脸上的伤减少了威胁才容忍下去。难不成,她现在是要出手了?
不过她既然是换我去宫里而不是暗地里除掉我,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她一定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唤我过去,这其中的重要纽带人物就是远瑶国王子!
如雪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我还想睡会,就不陪你去了。”
一时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
回到房里,翻找出一件暗灰色的短袄,已经洗得泛白了,没有任何花色,配上一件黑色袄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这件衣服是为了向她示弱,太后如此强势的女子最吃这一套了。
带上素白的面纱,深吸一口气,才走向太后寝宫所在的位置。
冬里肃静,大殿安静。
仍然是那幽幽檀香,缭绕着寝宫,挥散不去。
层层实木珠帘,随着掀起帘子的动作碰撞摇晃。
太后喜静,所以宫里的人也不多,静悄悄地,除了炉火里银碳偶尔开裂的声响。
她半倚在软榻上,身上松松垮垮盖了件染花毛毯,鎏金护甲放在一边,窗口的光射进来正好打在护甲上面,反映出刺眼而夺目的光。
她见我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慢慢悠悠拨了个橘子,橘子皮连着白色丝脉被扔进火炉里,不一会,清淡的橘香混合大殿里的檀香渐渐弥漫着。
我不敢吱声,垂手站着。
宫女端着温热的水过来,她懒懒起身浣手,一滴玫瑰汁子滴入浣手盆里,晕染出淡淡浅浅的粉色。
“都这会子了,还带着你那劳什子面纱做什么?当哀家老眼昏花吗?”她语气是冰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