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陈雪的心很痛很痛:“顾子骞,你不要折磨我了好吗?我一看到你就会想到那些让我窒息的往事,我… …”说着,她竟然激动的拔去左手腕上的点滴。
“你在做什么?”顾子骞狠狠的将她的肩按在床上,原本俊朗的五官透着阵阵杀气,而那已经被她扯掉的软管里,透明的液体正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很快,地上湿了一大片。
“放开我,”陈雪情绪激动的说:“你再这样,我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她哀恸的哭着,不断的痛苦挣扎。
“你冷静点!”顾子骞的心痛得无可描述,他压制她的身躯,不让她伤害自己。
“如果你不离婚,就让我去死!我求你!否则,我会恨你,恨你!”
“那你就恨我吧!”顾子骞吼道。
恨你?陈雪再次昏睡前,脑子里却一直闪着这样的念头,恨,我能恨你吗?我恨的是自己!
再次醒来时,看着手畔那透明的管子,陈雪幽幽的说着:“求求你放了我,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面对你… …求求你… …”她弯曲着身子,那纤瘦的身形显得她的心力交瘁:“要不,你让我死,别再折磨我了… …”现实是残酷的,她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跟卑微,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童话故事里,而她,只是浮华世界的一个小小的配角,她不配拥有他的爱。那些难堪的往事纷至沓来地涌上她的心头,她难受的揪住他的衣襟,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她已经没有资格没有任何理由留在他的身边了,如果真爱他,真为他好,就不该成为他的污点,不该成为他的负累,羁绊住他。
顾子骞木然的看着她的喃喃细语,抬起她消瘦的小巧下巴,看着那双因为瘦而显得更大的莹亮眼眸,在她蹙起的眉间找到了她的痛苦,难道真是他,夺走了她所有的幸福跟欢笑?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顾子骞心碎的问道。
当他这样说时,陈雪的心一酸,难受的垂下眼睫,没有勇气看他,就算她再爱他,再舍不得离开他,可是,她也不能留下。
见她沉默,顾子骞下颚紧紧一抽,整个人沉浸在强烈的痛楚之中。
“我要跟你分手,我要离婚!”
短短一句话,结束了十多年的期盼,结束了短暂的婚姻。也许,从一开始时,他就不该借用契约来捆住她,他就不该利用她的家庭来束缚她,如若不是,她不会失踪,更不会遇到那残忍到可怕的事情,更不会导致她的失忆。如若她失忆之后他不找回她,他只是远远的关注她就好,那么,她就不会知道那一切难堪,也不会被他伤得如此深。他执意想要她的代价,竟然是让她伤得精疲力竭,伤痕累累。
“我尊重你的选择。”顾子骞在她苍白的容颜里,见到了深深的疲惫,还有浓浓的酸楚,他只能成全她,他在转身离开病房的时候,轻轻的抛下这样一句话。
“谢谢你!”陈雪强忍住眼泪,狠心轻松的说着,现实的残酷与生命的曲折,原来爱情的背后藏着这样大的伤害,代价就是让两颗心都碎得这样彻底。门合上的一刹那,陈雪的眼泪也流出了阀。
而房内的陈雪不知道,房门外的顾子骞,心碎的竟然直不起腰,在关上房门那一瞬间,他多期望听到她挽留的声音,可是,她的一句“谢谢你”让他的心痛得不能自已,门外的他如门内的她一样,泪如雨下。
原本携手共伴一生的他们,在爱情最浓烈的时候,决定离婚。
这一天,两人平静的谈分手,两人都掉了对方不知道的眼泪,这一晚,沪城市下起了稀稀沥沥的雨,仿佛为他们流尽了所有的苦涩的泪水… …雨敲打在病房的玻璃窗上,也敲碎了两颗曾经相爱过的心。
十多年前,如果他不曾跟父母吵架,如果他不曾出现在滨江大道,那么他们生命的轨迹可能仅仅是两条陌生而没有交集的平等线,现在也就不用承受这样痛彻入骨的伤痛了。
清晨八点过,外面的雨仍然没有停,陈雪的心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了,如果说爱情是最甜蜜的事,那么,跟相爱的人分开绝对是一种,是一种只能深深埋在骨肉里,默默忍受的痛苦和无奈。
夏国谦在病房门口跟医生询问过之后推开了病房的门:“雪儿,回家了。”
陈雪红肿的双眼看着门口这个男人,现在只有这一个男性的肩膀可以让自己有所依靠了:“爸!”她的声音略显疲惫而酸楚。
夏国谦走到病床前,他没有看见顾子骞,刚才听护士说昨天晚上他在病房外坐了一夜,直到清晨时才离开,显然,两人已经谈好了。
陈雪依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是呵,只有这样子,才能真正的让她放松,仿佛这个温暖的臂膀才会是自己永远能依靠能停留,而不会失去的避风港。
回到夏家,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没有提顾子骞,而一向对陈雪冷言嘲讽的汤雅静竟然不再争锋相对,有的,只是淡漠。
“你们,真的决定离婚?”夏美媛看着站在窗前的陈雪。
陈雪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的看着窗外稀稀沥沥的雨。
“子骞… …”
“不要再提他了。”陈雪转身,一脸的平静,是的,已经过了三天了,他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任何的一个消息,她极疼的心已经麻木了。
“可是… …”夏美媛想要再说什么,可是却又闭紧了唇,好一会儿,才说:“奶奶让我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陈雪一惊,是呵,打算?以前在乡家莫家时,先是养病,莫伯言死后就努力找工作赚钱养家,到了沪城,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顾子骞身上,可是现在,短暂的婚姻生活,短暂的激情之后,自己的心又将漂向何方?窗外微冷的寒风吹在她苍白的脸上,冷冷的,她正想关上窗户,却发现驶进别墅大门口那辆黑色的车子。
陈雪的心漏跳了一拍,心紧紧的缩成一团,手紧紧的挨着窗户,那车子,不是顾子骞的吗?她的脸在刹那间变得绯红,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她原本麻木的心又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嘴角上扬,她顾不得跟夏美媛谈话,急匆匆的打开房间门,往楼下跑去。
或许是她走得太急,或许是她心太躁了,在三楼到二楼间她滑倒了,滑倒在楼梯口的她清醒了,不是已经谈好了离婚吗?自己还要干嘛?是要试图挽回吗?是的,她想挽回,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她能挽回吗?而他,已经同意离婚了。刹那间,所有悲伤的感觉弥漫她的心间,她紧紧的倦缩在楼梯口,双手抱着双膝,将头轻轻的放在膝上。
顾子骞脚步声很轻很轻,当他走到二楼时,发现了愣坐在楼梯间沉思的陈雪,那身着家居服的她,显得是那样单薄,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黑丝,更显得她整个人毫无精神,他的心一阵抽痛,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可是,却怎么也不能放下,他干涩的喉咙轻轻的唤着:“雪儿”
陈雪一惊,站了起来,他怎么不见憔悴?他怎么不见难过?他怎么还能仪表堂堂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分手了的恋人不是应该永不相见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这样淡然,难道,他已经不在乎自己了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缠,久久都没有人移开。
“咳”夏美媛的咳嗽声在楼梯间响起,让两个尴尬的人移开眼光:“子骞来了,快上来坐。”
陈雪转身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顾子骞想伸手拉她,可是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构到,他嘶哑着嗓子说:“雪儿”
陈雪的身子僵在那儿,他是要挽回吗?她好想转身扑向他的怀里,感受他独特的气味,感受他温暖的怀抱。她好期待他又从身后搂紧她,死皮赖脸的将她拥紧不放开
“我们,”见夏美媛还在一旁,顾子骞轻声说着:“还有些后续没有问题谈。”
后续问题?陈雪的心冷冷的,冷冷的,他只是来跟自己谈离婚的后续问题,并不是要来挽回,她努力调整心态:“跟我来吧!”说完,径直走向三楼她自己的房间。
顾子骞跟上去,而站在楼梯间的夏美媛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两人。
知道他跟在身后,所以陈雪走得极快,可是当她刚走卧室时,一股熟悉的感觉从身后传来,她的身体已经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陈雪的心轻轻发颤,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可是却并不冷:“放开我。”
“不要拒绝我,再让我抱一次,好不好?”顾子骞嘶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温热的呼吸让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断,就要断得干净,而他,今天也是来谈后续问题的,陈雪努力让自己相信,两人是绝对要分手的,于是,她使出浑身的劲甩开他的拥抱,站到窗前。可是,口是心非的她却渴望顾子骞再度拥抱她,如往常般坚持,让她拒绝不了,如果他,如果他再抱一下自己,或许,或许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可以挽回吗?同时,她的愿望落空了,顾子骞没有再拥抱她,而是坐到了沙发上。
顾子骞很伤心,很难过,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整整三天,他仍旧想挽回这段感情,可是,看到她冷漠的表情,他之前有的信心跟鼓起的勇气都消失不见了。
陈雪背对着他,几度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什么时候把离婚协议拿过来我签?”
难道她看到自己只想到签离婚协议?顾子骞的头沉得更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说道:“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随时都有时间,”陈雪挺直了腰:“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顾先生,请签完协议之后在沪城晚报做一个离婚启示。”
离婚启示?顾子骞心更痛,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自己,想跟自己别清关系吗?他赌气的说了声:“好!”
陈雪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不是应该高兴,高兴可以还他自由,可以让自己不必成为他的污点了吗?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顾子骞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他怕一睁开,眼泪就会流出来。
陈雪默默的擦干眼泪:“不知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其实,她好想逃开,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静静的舔着自己的哀伤。
“让我照顾你以后的生活… …”顾子骞艰难的开口,现在,如若不能在她身边,那么,如果能用金钱让她过得更好,不管再多,他都愿意。
陈雪的心抽痛,钱难道就能弥补心伤吗?“不用了,我自己有一双手,可以养活自己。”
“你会离开沪城吗?”
“不知道。”陈雪用三个字来回答他。
“雪儿,”顾子骞走到窗前,走到她的身边,仍旧这样称呼她:“虽然离婚了,可是,我们仍是朋友,对吗?”
朋友?我不要做你的朋友,陈雪心里极为抵触,她懒懒而牵强的笑:“应该算吧!”
“既然是朋友,那么我希望,以后你不管到了哪里,不管在什么地方,请给我你的讯息,哪怕只是一通电话,一条短信也好,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顾子骞哀伤的说,那原本深遂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