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空间里,挤着许许多多的姑娘,所有的人都看不见对方,因为手脚被束缚住,脸上眼睛上都被蒙住了。
只能通过呜咽的声音来判断彼此的恐惧。
还有时不时从窗外、门扉等地方传来一个怒喝她们不许炒了的声音,她们被送到这个房间里已经足足两天了,不给一口水不给一粒米,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真的被人掳来了。
而且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卖到哪里去。
有的不过是上街买把葱的功夫,有的不过是出来倒掉一盆洗脚水,有的是回家访亲,有的是上山求神拜佛只为求得一个子嗣,而有的人,恰恰相反,他不过是因为倒霉。
说起来傅子遇也算命途多舛,脚上受了伤,要不是他溜得快,就要被典狱司的人顺手捡回去录口供了。
好不容易找了间客栈落脚,把脚上的伤养好了,就又想着出去溜达。
客栈掌柜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笑起来和蔼可亲,每天都笑眯眯地对他迎来送往,小爷小爷地捧着,这一来二去的,傅子遇听着颇为悦耳,于是在弥勒佛掌柜的强烈推荐下,他跑去城隍街西环巷那里看姻缘树去了。
从小就对什么都有兴趣的他,真是头一回见到一棵这么大这么大,大概三个人环抱的大树,上头结满了众善男信女的姻缘红布条,看来真如老掌柜所说的,非常火啊,这求姻缘在大靖,回头他回去汴梁了,也让人整一棵,你看看人家大靖,多么斯文有礼的一求爱方式,哪像他们汴梁,基本上喜欢上了都是一棒子敲晕了带走,哪有把姻缘线牵交给老天来安排的?
不过,这门活动是真的很好玩,他在这姻缘树附近就看到好几对执手相看欢喜的男女,搞得他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场面顿时有些萧瑟。
他转了一圈,大树的那头有人在搞一个热火朝天的活动,“姻缘一线牵”。
这个更有意思了,他看着一大桌子凌乱如麻的红线,想起了小时候祖母用银钩子给他打毛线底衣的事情,他们汴梁一到冬天,山上全被皑皑白雪覆盖,冻人的很,他小时候又很顽皮,最喜欢像个疯猴子一样到外头冰天雪地里乱窜,祖母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出身,进了宫平平顺顺到晚年,他小时候看过许多宫斗书,深知皇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深不可测的,只是到底怎么个深不可测他是真没看出来,就像祖母,他趴在炕上看她打毛线衣,祖母的手指很粗,他就喜欢有些修长手指的姑娘,而且祖母还大嗓门,他经常想,他爹的大嗓门就是祖母给的,这样的人,生了这样大嗓门的儿子,然后怎么会生出他这么丰神俊朗又风流倜傥的孙子呢?
当然这样的疑问,他可不敢对他们二位讲,真怕话没说完,脑袋就被人削尖了。
“哎!”傅子遇仰头,他都已经从红线想到了祖母的毛线,再想到祖母的大嗓门和他那个整天对他“严加管教”的爹,这红线怎么还没出来个头?
主持活动的那位娘子眉开眼笑地同他讲:“这红线若是解开了,那另一半可就在您手里握着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这找媳妇的事儿,他也上心的,他都十四岁了,这再过几年他也该娶上一门小媳妇了,再多生几个娃娃,阿爹老了,以后让他给他带孩子,祖母给他的娃娃们织毛衣。
傅子遇眼神发亮,这大靖的一切都比他们汴梁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