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了重伤?”司南誉的心向下一沉:“别急,让我看看你。”
说着,伸手探试老小子的经脉穴道。
脉息若有若无,似乎感觉不到,穴道大部分不通,气如游丝,这是濒死的征兆,以老小子的能耐,怎会伤到如此地步?
他的手脚有些发麻,头脑也嗡嗡作响,一份深重的自责从心底涌起,如果不逼老小子安排斗江天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个高年的老人如果就此结束晚年,此心何安。
急急摸出一粒师门特制的伤丹塞进老小子口里,然后坐下,双掌心分别贴上“脉根”和“气海”二穴,徐徐输入本身真元,这种情形之下切忌操之过急,如果输元过猛,一断便回天乏术了。
一般内家高手输功救人,必须趺坐凝神,人气一身,物我俱忘,是以必须有个护法,而他不必,这就是他的武功超凡逾常之处,江天尺可能还隐身在暗中,随时可施突袭,所以他一方面输元救伤,一方面还得注意防备。
足足半个时辰,老小子终于有了生机。
汗水使他的外衣都湿透,仿佛被雨淋过,当然,如果不分心警戒,他不会到这种程度,真是难为了他。
又过了盏茶工夫,眼看就将功果圆满……
“唰!”空气振荡,一样黑忽忽的东西飞射而至,他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急收手挥出,那东西被反震回去。
“哗啦!”一声大响,那东西砸在石香炉上,碎落,是一片屋瓦。
司南誉飚出,足尖稍沾香炉边,从天井中笔直射起一旋,落在祠顶,目光扫视之下,只见—条黑影淡烟般消逝在十几丈外的野林中,这种快速玄奇的身法,表示出对方的功力已到了相当惊人的境界。
是江天尺么?
如果是江天尺,以他的身份名头不可能一袭而遁,那会教人笑掉大牙,是什么人逮到这机会出手偷袭?
他正要追下去,突然想到老小子,这一岔后果很难想象,如果是有心人来个调虎离山,老小子可就……
心念之中,他疾掠回去。
老小子仍躺在地上。
他惶急地伸手一探,手收不回来,人瘫坐下去,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仿佛坠入了冰窟,全身冷透。
老小子已断了气。
不知过多久,他才稍稍回过神志。
老小子竟然死了!
又过了许久,他翻身改坐为跪,泪水哗哗而下。
“老小子,是……我的错,我是真正杀你的凶手。”他哀哀哭叫:“老小子,我现在该称你一声师父,虽然……说好了不计名份,但我们这间已经有了师徒之实,你已经教了我不少。老小子……我发誓要斗杀江天尺,让普天下都知道司南誉是你的徒弟,我要为你造一座大墓,就在此地,刻上你的大号和我的小名……”
月已沉。
祠里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老小子,你一定不会瞑目,可是……我无法回天,你就原谅我吧,逢年过节,我一定来坟头烧纸插香,带酒食来陪你共醉。”抽咽了一阵又接下去:“老小子,师父,当初相约称呼不变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师父,现在……我那师父在有生之年不容我再见,而你又走了……遗憾的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来路,托个梦告诉我好么?”
赤子之心,由衷之言,的确感人至极。
他用手轻轻扶着老小子的遗体,像对一个至亲的人。
悲声已止,泪却不停。
他跟老小子表面是没大没小,但经过这些日子,培养出来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半点虚假,再加上自责,他的悲伤是回倍的。
就这么坐着,守着……
远处传来村鸡的啼唱,时近五更。
司南誉忽然起了一个念头,真正阻挠自己救人的不管是江天尺或是别人,有可能会回头看结果,这是擒凶的一个机会。
想着,开口道:“老小子,你生而为英,死必有灵,你把凶手引来,我要为你讨公道。”
说完,翻身拜了一拜,出祠门,飞身上了树桠杈,居高可以望远,任何会动的东西只要接近便无所循形。
鸡声三唱,东方已现鱼肚白。
司南誉开始失望。
突地,一条黑影远远飞闪而来。
司南誉心头大动,揉揉眼证明不是眼花,登时精神陡振,心里暗道:“你终于逃不出我的神算送死来了。”
人影很快地便到了老榕树下,面对祠门。
司南誉如飞絮般飘落,无声无息地欺到来人身后,冷冰冰地道:“好小子,我等你……”话只出口半句,忽然觉得不妙,看身影是个女人。
来人突地回身。
“三郎!”
“啊!”
司南誉惊啊—声,呆了,大出意料之外,来的竟然会是赵寡妇。
在他的心目中,赵寡妇并不会武功,但从刚才的身法来看,她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是一流的高手,看来自己的江湖经验太浅薄,竟没看出来,对了,老小子叫碧桃,落脚在她家,彼此定有渊源,她会武功便不足为奇。
“三郎,结果如何?”
“老小子,他……”喉头哽住,说不下去。
“他怎么啦?”
“死啦!”司南誉眼睛又湿。
“什么?他老人家已遭到……不幸?”
赵寡妇惊震,但明显地没有悲伤之情,像是听到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讯,声调如此,脸上的表情并不强烈。
司南誉的反应是相当敏锐的,立即感觉到异样。
“我不知道大娘有这么好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