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找来酱油,给杜娟涂在手背上烫红了的地方。
杜娟站在那里不动,老实看着他给自己手背上涂酱油,跟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见过猪跑的,猪肉好吃不好吃啊?”姚远边给她涂着边调侃她。
杜娟就嘿嘿地笑,不说话。
姚远一回头,炒瓢里的那个鸡蛋,已经变成黑的了。他只好把炒瓢里的油和蛋都倒掉,重新刷锅。
“放这么多油!我们家油不花钱是不是啊,你这是炸鸡蛋还是煎鸡蛋啊?”他边干边嘟囔。
一回头,看杜娟又要从锅里往外盛稀饭,就赶紧喊:“先别盛,倒上点水,再滚个开。你熬的那不是稀饭,是二干饭你不知道啊?”
杜娟也不说话,姚远说什么她就干什么。
姚远煎完鸡蛋,盛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个咸菜疙瘩,割一块下来切成丝,在冷水里泡一下拿出来,放到一个碗里,再切些葱丝拌进去,倒上点香油,端到桌子上。
姚远做这个的时候,杜娟就跟在他后面看,也不言语。等一切都弄好了,两个人坐在餐桌的角上,一边一个默默吃饭。
吃着饭,杜娟就问:“你今天去干啥?”
姚远住下嘴,看看她,警惕地问:“干啥?”
杜娟说:“我没地方去,在家怪闷的慌。你要没事儿的话,陪着我去逛商场好不好?我新年的衣服还没买呢。”
姚远说:“今天不行,文化馆下午有个座谈会,我得去参加。”
杜娟就撇撇嘴说:“不就是去捐两个钱嘛,放下钱走不就完了吗?”
姚远认真说:“这可不单单是钱的事儿。大家平时没时间坐在一起,也就这个时候,在一起说说话,加深一下感情。这世上啊,感情比钱重要,明白不?”
杜娟就拉着脸说:“不明白。明天就三十了,你还得去养老院,那我的衣服什么时候买啊?”
姚远就说她:“你自己又不是不长腿,干吗非要拽着我去呀?”
杜娟就不说话了,一脸委屈,坐在那里吃饭,那架势眼看着就是要哭。
姚远就想想说:“这么着吧,明天我下午才去养老院,上午和你去买衣服,然后下午咱们一块儿在养老院里和老人们一起过除夕,这总成了吧?”
杜娟就脸上有了笑容问:“那中午呢,我们去哪儿吃,吃什么?”
“就知道吃!”姚远就又说她。
这一说不要紧,杜娟又想起来了:“对啦,今天中午我们吃啥啊?下午你不在家我吃啥?”
姚远说:“中午我做,吃了我才出去。下午你出去吃吧,你可别再自己做了,万一饭没做出来,再伤着自己。”
过一会儿,杜娟就又说:“我从二十来岁就跟着你干,整天忙的不着家,就没做过饭。”
姚远说:“我知道,也没打算让你学做饭。你主动做饭,心意我领了。”
杜娟就不高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无能呀,啥也不会干?”
姚远说:“没有,你无能怎么混到给我当助手啊?离开你,别人还真不行。就说这个可行性报告的组织工作,别人也没有你效率高。”
杜娟说:“那是工作,跟过日子没关系。”
姚远就叹口气,过一会儿说:“你有工作的本事就行了。有这本事可以挣高工资,有钱了还愁过日子啊?不会做饭可以花钱买着吃嘛。”
吃差不多的时候,杜娟就又问:“抗抗姐是不是啥都会啊?”
姚远说:“她在家里是老大,年轻的时候日子穷,她得帮着她妈干活,当然得会做饭了。不过,手艺实在一般。她做的饭,摇摇和媛媛都不吃。”
杜娟没什么好问了,姚远也就低头吃饭,不多说话。
吃完了,姚远去刷碗,杜娟就回西边楼的客厅了。
姚远这边刚刷了碗,杜娟就在那边喊:“这加湿器怎么漏水啦?”
姚远赶紧过去,就见原本放在角落里高凳上的加湿器,被杜娟放到了茶几上。茶几下边,漏了一地的水。
姚远过去看半天,愣是没明白水是从哪里漏出来的。他提起来看了看,加湿器的水箱里已经没水了。可这水是从哪里漏出来的呢?
他就问杜娟:“你拿加湿器干什么?”
杜娟说:“我看它不冒气了,也看不见水了,就拿过来加点水。可加进去,水就都漏出来了。”
姚远就又问:“你把水加哪儿了?”
杜娟就指指加湿器上面那个圆洞说:“我看见这里有个洞,就把水倒这个洞里面了。可是,接着水就全漏到地上去了。”
姚远是一个劲地拍脑袋呀。
“我说姐姐,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那个洞是出气的!你就不想想啊,水加那里面,气还怎么出来?再说你倒水进洞里,你就不想想,这水怎么就能进到水箱里面去呢?”
杜娟说:“我也纳闷儿啊,这水从这进去,就应该都跑底下去了,怎么能进水箱呢?可这个东西就这一个洞啊,也只能从这里加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