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不晓得走了多远,也不晓得走到了哪里,只是埋首驮着紧闭双目的煦寒直直朝着北方行驶。
一道青灰亮光划过天际,晚间的浓墨重彩逐渐褪去,天边开始泛白,逐渐逐渐变成蓝盈盈的如明镜一般都天空。
树林间的飞禽走兽皆活跃起来,打破了这沉寂整晚的世界。
密林深处,星辰湿漉漉黏糊糊的衣裙贴在身上,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泛起的鱼肚白,将煦寒小心的放在落叶铺就的土地上,气呼喘喘间俯身躺在了他的身侧。
以天为被,以地为塌就这样覆在煦寒的臂膀侧,将一颗提心吊胆的心轻轻放下,而后逐渐浅睡入梦。。
她太累了,一整夜间她一刻也不敢怠慢,生怕稍一停顿,虎子的爹便祭出捆仙锁将自己绑走了,届时再没有人来照顾煦寒,再没有人为他寻医问药救他性命。
不过稍憩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转醒过来,拖着筋疲力竭的身子去寻了些干枝叶来,取出两小块打火石,一会儿的功夫,白烟袅袅,点燃了那一簇枯枝叶。
星辰将煦寒身上的潮湿的衣物褪下来,放在篝火旁边烘烤,自己则取了水囊,喝了几口水之后,更觉得饥肠辘辘。
从包裹中摸索半天,终于寻到了辞别老汉之时,怜儿给他们的腌制的?鱼。
星辰将湿透的油纸打开,?鱼也已然入了水渍,看起来混沌不堪,可是星辰却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塞入口中,囫囵往腹中吞去。
待煦寒的衣物祛除潮气,烘烤干爽,星辰为他套在身上,再次将煦寒背在身上直往前走。
仙界一日,凡尘一年,虎子穆恒被虎君赢摄连连关了数月有余,还是未将他放走,九沉爷爷与古一上天入地,去寻星辰的气息,她却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上一般未曾再觅得她一丝一毫的气息。
她到底哪里去了?
尽管古一与九沉整日似热锅上的蚂蚁般焦灼不堪,寝食难安,可就是遍寻不着她的踪迹。
仙界不过三十天,却是凡尘的三十年。
她已背着煦寒在人间游走三十年,她与凡人无异,三十年的风吹日晒能将一个凡人变为什么模样,就能将她变为什么模样。
曾经的白玉羊脂般的面皮为哪般颜色?亮如辰星般的眼瞳为几方珠宝?她皆不知!她的面皮久经风霜被日晒雨淋摧残,变得如苍老的妇人一般皱纹丛生,曾经满头的如漂过浓墨般的青丝亦变得斑白。
某一日她经过一条溪流,欲将身上的水囊装满,俯身低头,看见溪流中自己的倒影。
她竟一时不曾察觉这个似老妇人一般的女子却是自己。
她抬眸,转身,身后除了闭眼躺着的煦寒,空无人烟,原来那垂垂老去的人是自己。
她抚着面上蜿蜒的纹路,一低头又发现了自己手掌如枯木一般腐朽,苍老,皱纹丛生。
她变成了这幅模样,此刻她才惊觉原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过去了多少年她不曾数过,这些从指缝间疯狂流走的岁月足以让一个凡尘人旺盛的生机逐渐变缓,变少,最终在苍老中死去。
夏日的荷花开了又开,那大红的嫁衣如一副美画般垂在她心房的某一个角落,今日终究轰然倒塌!
再不敢奢求什么美画,却只希冀着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能走到幽冥司,踏过奈何桥,寻到那尾鲛巫虞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