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秦怀明敲了三下门,推门进入书记办公室里间。
柳慕白正埋坐在沙发里,低着头沉思,看到秦怀明进来,缓缓抬起头,面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有气无力道:“怀明,坐。小冯,倒杯茶。”
冯一鸣早已备好茶水,用白瓷杯端了进来,他出去的时候,柳慕白轻声交代道:“把门锁上。”
冯一鸣照做了,而且守在门外,不许其他人进来打扰。
“怀明,我真的非常自责,非常心痛。”柳慕白说着再次垂下头,重重叹息。
秦怀明明白他说的是黄昌盛之死,如果他及时做出制止温青山强拆行动的指令,就可以避免他的死亡。
“老板,事先没人知道黄昌盛在里面,责任不在您,在温青山和梁劲松那里,如果他们不违背党工委意志,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秦怀明劝慰道。
他何尝不自责痛心?可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关键是处置解决好后续问题。
“唉,我德不配位啊。”柳慕白说着抬起头,望着办公桌后面那面党旗,声音沉痛,泪眼婆娑。
秦怀明没想到他竟然哭了,忙递过纸巾道:“书记,事已至此,您也不必自责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做好后续处置工作。”
“对,怀明你还是清醒的。”柳慕白说着拿出手机,翻出昨晚的通讯记录道,“你看,昨晚你给我第一次的电话记录,我已经删除了。”
秦怀明会意,也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看通话记录,一点多那次记录也被删除了。
柳慕白满意地点点头,将秦怀明的手团在手里,紧了紧,又轻拍几下,动情道:“好兄弟!”
这是要秦怀明守口如瓶的意思,尤其是今天区长要来,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秦怀明感受着他肉乎乎的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很配合地回应道:“谢谢老板信任!”
柳慕白迅速恢复如常,问道:“黄昌盛家人现在什么情况?”
“昨晚我和方庆辉等同志跟他们谈了两个多小时。”秦怀明道,“大儿子黄罡倒还好,就是他的小女儿黄君情绪激动,态度不好,不配合。”
“他们要多少赔偿?”
秦怀明苦笑一声道:“还没到谈赔偿的地步,他们现在只是哭诉着要人,人已经死了,不可能要回来,这是为下一步漫天要价做铺垫;第二步会请律师来谈;谈不拢,第三步就是上访。我们现在的策略是先稳住,已经给了30万的慰问金,他们也收了,并且还要求给他们租一层楼住,我也答应了。以后啊,麻烦会很多,不过,老板放心,我和庆辉同志会妥善解决好。”
“你办事,我很放心。”柳慕白伸长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砸了一下嘴问道,“温青山如何处理?你有什么意见?”
“关键还是看区长怎么定调吧。”秦怀明道。
这件事,他说了不算,温青山的靠山是林兴霸,林兴霸的靠山就不知道是谁了,看他如此强势霸道,后台应该很硬。
柳慕白仰脸笑了笑,俄而又一脸愁容地叹道:“今天一早我跟林兴霸谈了,他只同意温青山不再代管执法队,要处罚处置就只到梁劲松那里,就是说,点到为止。”
“出了这么大的糗事,他还是这么强势?”秦怀明以为这次暴力强拆事件,林兴霸完全不占理,应当退让几分,没想到还是如此强硬。
“是啊。”柳慕白沉声道,“我跟他没谈拢,于是区长亲自来处置这件事,恐怕主要目的是为他站台撑腰。”
秦怀明心中一凛,难怪柳慕白情绪如此低落,原来是林兴霸的后台是区长。
如此,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