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并不知道霍漱清和覃逸飞谈了什么,她和覃逸秋在咖啡厅坐着,一颗心却一直悬着放不下来。至于覃逸秋和她说的话,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心思全在霍漱清那边。
“刚才,你和小飞说什么了,我方便问吗?”覃逸秋问苏凡道。
“什么?”苏凡愣住了,看着覃逸秋。
“你和小飞说——”覃逸秋问。
“哦,哦,”苏凡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便说,“嫂子,有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什么事,你说。”覃逸秋道。
“逸飞现在的状况,对于他来说,心理的理解,更加重要。”苏凡道。
覃逸秋没明白,道:“他说我们不理解他?还是你觉得——”
“不是那个意思,嫂子。”苏凡打断覃逸秋的话,道。
覃逸秋看着她。
“我很清楚逸飞现在的处境,因为我和他有过同样的经历,就是我中枪昏迷醒来之后那段时间。对于病人来说,如果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太过于把他当成病人看待,会让他的心,会让他更加的自卑。”苏凡道。
“自卑?”覃逸秋不理解。
“是的,那样的关心和小心翼翼,会让当事人觉得自己距离正常的身体和人生很遥远,会自卑。”苏凡道。
覃逸秋盯着她。
苏凡便说:“就拿我自己的经历来说,身边的小心翼翼,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给家人添麻烦,就会是那样的感觉。对于逸飞来说,现在的情况也是同样。你们越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他就越是觉得自己距离恢复到过去的状况越远,所以他会加倍去锻炼,他会努力做那些超出身体负荷的工作,让你们看着他像个正常人,让大家觉得其实他已经康复了。他只是在做出自己已经康复的假象,而在你们看不到的时候,他的内心,才是痛苦到无以言表。而这样的孤独和痛苦,会让他真的距离恢复到常态更远。”
“你觉得是我们的错让他——”覃逸秋道。
“不是,嫂子,你们没有错,你们爱他关心他,这些我都理解。可是,越是这样的关心和爱,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拖累你们,会——”苏凡道。
“迦因,你真的觉得你很了解他吗?”覃逸秋打断苏凡的话,道。
苏凡愣住了,看着覃逸秋。
覃逸秋笑了下,道:“我们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到了现在就变成了他的负担?怎么就变成了让他痛苦的——”
“嫂子,你听我说,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苏凡忙说。
“我明白,迦因。你觉得我们应该给他更多的自由,应该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不要给他过多的特殊照顾,是吗?”覃逸秋道。
“是的,如果他觉得你们把他当成正常人,他自己的内心也会——”苏凡道。
覃逸秋却摇头了,苏凡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知道他这次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吗?”覃逸秋端起咖啡喝了口,苦笑着看着苏凡。
“怎么了?”苏凡问道。
覃逸秋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和你说的,原本不想跟你说,可是,”顿了下,覃逸秋看着苏凡,“他服用的那些药过量了,让他产生了幻觉。他的秘书和我说,看见小飞出事前,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朝着一片黑漆漆的空气扑了过去——”
苏凡,惊呆了,看着覃逸秋。
“你觉得他会看见什么?什么才会让他那样的不顾一切?”覃逸秋道。
“什么?”苏凡没明白。
“你,当真不知道吗,迦因?”覃逸秋盯着苏凡。
苏凡,呆住了。
“小飞这次事故,从开始到现在,你在这里面有多大的作用,你难道不知道吗?”覃逸秋道。
苏凡,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以为他吃那些过量的精神药物,只是为了缓解身体的疼痛吗?”覃逸秋继续说。
苏凡转过头。
“是,不是你开车撞的他,你照顾他帮助他苏醒了,是他这么多年对你单相思,对你一厢情愿,都是他的错,可是,迦因,你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们的家人,批评我们为他的付出?难道我们所有人都错了,只有你是对的,是吗?”覃逸秋说着,泪水噙满眼眶。
“嫂子——”苏凡叫了一声,忙抽出一张纸巾给覃逸秋。
覃逸秋却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纸,自己抽了一张纸巾擦了眼角的泪。
“迦因,我不想责怪你,在你和小飞的这件事里,很多的错,在他,我知道。可是,你自己呢?漱清那么爱你那么疼你,你却不知道满足。你知不知道,漱清他从没有那么爱过一个人,从没为一个女人付出那么多,从没为了一个女人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忍受着别人的嘲笑。只有你,迦因,只有你才让他做到了这一步。”覃逸秋道。
苏凡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珍惜?为什么还要在这边和小飞不清不楚?难道你真的要等着漱清对你失望、对你死心了离你人去吗?”覃逸秋道。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轻,可是,情绪,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