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等着管理部的人跟外面罢工的管理员谈判能有进展了。但是又过了二十分钟,类脑体公司的高层和政府官员们仍然只是坐在会议室里。
祁旻坐在周晓姗女士的旁边,突然眼前出现了一行字:“我先下了。”
她转头看向安东,对方眨了一下眼示意。祁旻又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到了安东该准备晚饭的时候,他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做的。
“下吧。”祁旻也给他回了一条消息。类脑体公司内部这一“私信”功能的设计灵感,或许是来源于《三体:地球往事》中用粒子在视网膜上写字。这种通信方式只会让一个人看到,同时也占据对方的视野中央,使人完全无法忽视。
后来因为这种通信方式如果被滥用就过于烦人了,类脑体公司内部现在也已经不再采用。只是祁旻肯定是不会烦安东的,在稳定的亲密关系里用什么通信都一样。
安东悄无声息地在他的椅子上消失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
祁旻也想消失算了,这个局势上她几乎什么忙也帮不上。但奈何她的位置太靠中间,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她终于沉不住气了:“我说,同志们……难道咱们就在这儿干等着么?”
对面一众政府官员的眼睛齐齐地看向她,祁旻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转头对周晓姗女士说:“要是管理部跟他们谈不拢,咱们可以再让别人去吧?”
“别着急,这才谈了多久。”周晓姗女士温和地安慰道。
她拉出一个全息屏幕,上面是实时发布的类脑体公司方与罢工管理员代表达成的共识。加薪、减少工作时间、设定工作间隔……看起来已经有一些进展了。然而类脑体公司管理部已经做出了很多让步,却仍旧没有达到对方代表的预期,这也表明或许停用监控助手对于管理员而言才是更重要的。
“现在拖的时间尚在可接受范围内。”此时说话的是类脑体公司管理部的副经理宗一维,“北京区暂停的项目对外宣称正在维护,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上线研发部近期发布的测试版物理规律系统。如果罢工持续到周日,我建议去私下劝说一些管理员上工。”
也就是劝人当“工贼”了。祁旻鄙视工贼,当然更鄙视私下利诱别人当工贼的资本家。但她现在站在资方的立场上,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非常有效的瓦解罢工的方法。
“也是个办法,不过现在还到不了这个程度。”周晓姗女士平和地说,“除非到了工作日,罢工影响到常驻类脑体的企业正常上班,否则我们也不打算把这次冲突上升到完全对立的劳资矛盾。”
这也是正常的操作。虽然基层管理员是被逼急了才罢工的,但作为资方的类脑体公司还远没有到“急了”的程度。
然而祁旻对于个人的共情能力是弱,但对于无产劳动者的阶级立场还是相当明了的。要是真的拖下去,管理员们的处境说不定反而会更难。她想了想,突然说道:“监护助手……也不是完全不能让步吧。”
“祁总,您什么意思?”管理部的副经理宗一维不禁蹙眉。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类脑体公司统一都用监控助手,各个岗位的工作量完全透明,或许也是他们可以接受的办法。”祁旻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怎么行?”
“无论是谁都要公布?”
“这是要更加内卷?”
……
在座几位一直没有发言的高管都开始小声议论。
周晓姗女士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祁旻才补充道:“当然,对于现在的大多数岗位,工作量跟绩效工资不会直接挂钩,只是作为分析数据的辅助参考。”
这似乎就没什么问题了。肯定会有人担心,某些岗位——例如在座的各位职业经理人——客观上工作强度就是远低于基层管理员和研究员,要是都统一监控脑活动,把数据公布出去多半儿会丢人。但如果大股东之一承诺了不会与工资挂钩,这似乎也没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