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三娘说:“您看,这种织缎和您刚才在云霓阁看到的差不多吧?价钱却要比他们便宜小二成,不是我说,云霓阁就是名气大些,其它的真是不好说呢。”
杜玉清没有说话,一边低头喝茶,一边翻看茶几上摆着的绣花图样。杜玉清刚才去过云霓阁,据她知道,云霓阁是杭州府最大的绸缎庄。他们店里的布料齐全,款式新颖,做工考究,价钱自然最贵。布政司和杭州府官宦的家眷基本上每年都会在那里定几套衣裳,连市面上都以穿云霓阁的衣裳为荣。杜玉清他们刚才进去看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伙计待人周到,商品琳琅满目丰富,或者说太丰富了,有些挑花了眼,而且价钱确实太贵了,就退了出来。但不可否认,它能招揽这么多的贵客,维持这么高的价格,哪怕它就是凭着名气支撑而没有塌台,说明自有它其中的道理。鲍三娘全面否定的这句话,多少带着酸溜溜的嫉妒,并不能当真。
一张张绣花图样式样繁多,其中有很多杜玉清没有见过的花卉式样,构图雅致,画工精细,还有几张抽象的装饰图案,也是杜玉清感兴趣的。它们以莲花、忍冬花或牡丹花为基本形象,经变形、夸张,并穿插一些枝叶和花苞,组成一种既工整端庄,又活泼奔放的装饰图案。杜玉清现在正在学习绘画,临摹一些工笔花鸟画稿,但手上的画稿非常有限,看着眼前的绣样,不由地心里一动,这不也是一种学习的手段吗?
婉娘亲自端来了两碟点心还有一碗小核桃放在杜玉清旁边的茶几上。
“来,尝尝这个小核桃,这可是我的私藏,平常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说着拿起一个小核桃用旁边的一把精致的小铜锤轻轻地敲了敲,熟练地掰开,用牙签挑了,放在杜玉清的面前。杜玉清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了。没有一般核桃的涩味,特别的香脆,不由地赞道:“嗯,好吃。”
婉娘立刻有久逢知己的感觉,笑逐颜开,“是吧!这是我的最爱。”
杜玉清取笑她:“一个姑娘家爱呀不爱地挂在口头,不怕你娘打你。”
婉娘坦然地说:“这不是没人嘛?我也就当着你的面说。”
两人小声地说着话,颇有些情投意合的味道,这时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店里的人都在前面围着阿眉为她介绍。她们俩得以放松地交流。杜玉清突然想起母亲要给她们请绣娘师傅的事,母亲已经拜托了知府夫人,但现在还没有音讯,也许请婉娘和魏掌柜她们帮忙是个更好的主意,她们本身从事这个行业,自然知根知底。不过,这会不会有和她们抢人之嫌?先问问再说吧。
于是,杜玉清也不顾忌,直接地把自己家要请绣娘师傅的事提了出来。果然婉娘很干脆地说:“这事简单,我们这里刚好有几位技艺高超的绣娘,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绣活已经干不了了。请去当指导师傅对她们来说也是一条出路。”她指了指正陪着阿眉的两位妇人,小声地说道:“这两位原也是我们绸缎庄刺绣的老师傅,当年也是鼎鼎大名的技艺高手,如今绣不动了我娘才让她们转到这里来接待贵客,她们到底和绣片、衣服打了几十年交道,能够很快明白客人的要求。”说着眼睛一亮,说道:“其实绣的好不一定教的好,老实木讷的,或者见识少的,自己绣的再好,也无法教出好弟子来。我们这里倒有一位师傅,虽然绣的不是最好,但头脑灵活,还能画上几笔。听说她在做姑娘时家境良好,可惜嫁了一个破落公子,家庭败落,父母也去世了,夫君靠不上,只能自己出来挣钱养家。如今把孩子拉扯大了,自己眼睛也不行了,正在想以后的出路呢?她不愿意回到家里只是洗衣做饭,可是现在这里又没有她能干的事情,要不让你们见见,考量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