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监督包括对她杜玉清的监督和约束,因为为了凑够梅花小筑的份子钱,她从“凤羽”账上借了一千两,账房们都没吭声。她说明茂官其实是五十步笑百步,与其说是对明茂官批评,更是对自己不满。
“那现在‘凤羽’的账上有多少钱?”
“只有二百多两。”
“这么少?”杜玉清吓了一跳,她从“凤羽”借钱走的时候账上起码还有七八百两的银子。
“不是‘凤羽’的北店一直在修葺整装吗,虽然租金和押金都付了,但材料费、师父的工钱都要付。还有这机器的定金,昨天为了解决最急需的布料,我用现银进了一批货,本来今天还想再进一批。”
“我们现有的布料存货还能用多久?”
“差不多十天左右。”
“那进货的事暂停一下,从现在开始所有的钱都不要动了。布料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好吧。”明茂官垂头丧气地回答。
杜玉清又想了想,对夏锦说:“你去调查两件事,一是这个贾掌柜和吴掌柜到底是什么来历。二是到底是谁在卡我们的材料供应,下午我们在庄子上碰面。”夏锦应诺地去了。
明茂官愧疚地说:“杜小姐,都怪我考虑不周,才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杜玉清说:“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这织布机需要付的余款是多少?”
“嗯”,明茂官低头算了一下,“差不多九百多不到一千两这样。不过,”明茂官不安地补充说:“我担心这贾掌柜到时会一起冒出来。”
杜玉清冷笑地说:“那是必然的。”到时候不出来才奇怪呢。但现在已经不仅是如何凑足这两千两银子的问题,还可能牵涉到后续的连环影响上,必须早做准备才行。于是问道:“你手上有多余的现银吗?”
明茂官不好意思地说:“只有二十多两了。上次分红后刚好看中了一个店面就和婉娘商量了一下给买了下来。”
杜玉清叹息,他们都是手上留不住银子的人,明茂官他们有了钱就去买了铺面,而她是花在了梅花小筑上,要说没有计划,杜玉清自己觉得恐怕比明茂官更甚,她是任由想法带着自己走,对现银的使用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这实在太危险了。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杜玉清没有陷入追悔莫及的自怨自艾的情绪中,父亲讲授的拳法有十要,其中有三条就是要“明分虚实,蓄而后发”,现在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蓄力不足,无法收放自如面临即将到来的危机,她得放下情绪积极想法补救才行。
杜玉清拿定了主意,对明茂官说:“你先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先稳住那织机行的那些人,尤其是负责安装织机的师傅们,给他们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在安装完毕之后再请让他们帮忙要教会我们的工人如何操作使用,而且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明茂官会意道:“我尽量,但再拖也拖不了几天的。”
“我知道,其它的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回去后还要办几件事,一是让账房请理清出目前三个月的账目,至今为止我们到底在外边欠了多少银子,又被人家欠了多少银子,你让他们从大到小列出一个明细出来。然后下午把所有的账房连同账目都带到庄子上,我有事让你们做。二是你到钱庄上打听一下如果我们要借两千两,为期一两个月,最后连本带息我们要还多少钱,需要什么来做担保?最好多问几家钱庄。”
“什么?你想借高利贷吗?不行,不行。”明茂官失声叫道,“这钱庄放贷一般都要收两三分,甚至三四的高息,利滚利,利滚利到期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多少人被他们逼得倾家荡产。商家都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去向他们拆借的,老百姓形容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
杜玉清叹了口气,“我这也是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饮鸩止渴起码能为我们争取多的一点的时间。”杜玉清语气沉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