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阿眉的房间,杜玉清来到阿志的房间,阿志正站着写大字。他一笔一划认真的劲让杜玉清既骄傲又心酸,经历了父亲这次的蒙难,原来有些调皮贪玩的阿志变得沉静许多。
“大姐,你来啦。”放下毛笔,阿志哈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这时才发现身后的杜玉清。他拉住杜玉清到炕边坐下。
“不错!阿志现在不用催促就懂得自觉学习,我们的阿志懂事了。”杜玉清抚摸着阿志的头,表扬道。
“大姐,我要快点长大来帮你。”阿志鼓着腮帮子,握着拳认真地说。
杜玉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有这样的亲人在身边支持,她夫复何求?“好,我等着你的成长,等着你以后承担起这个家来。不过,你现在还小,玩还是要去玩的,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何况,学习不是只有书本的知识才是学习,宇宙、天地、人伦: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嗯,我知道了。”阿志用力地点了点头。
杜玉清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在书院受到了欺负了?”
“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阿志的眼睛澄澈干净,好像没有任何一丝的隐瞒。“先生曾经说过:‘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风,必偃。’我才不会跟他们计较呢!”
“嗯,”杜玉清颔首,这个阿志还没有对她全说实话,不过她也不想戳穿他,有时候亲人的过分怜惜反而会消弱人的意志。笑着说:“想不到我们的阿志有大人的雅量了,甚慰甚慰。”
“大姐,你又笑我,”阿志羞赧说道。
杜玉清正色道:“否也!赞阿志后生可畏也。”阿志这下自豪了,昂起头来。
出了阿志的房间,杜玉清一路沉浸在欣慰和满足之中。来到母亲的房间,看到柳嬷嬷在厅房里做着针线,卧室的帘子已经放下,四周寂静无声。
看到杜玉清进来,柳嬷嬷赶紧站起来,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到了院子里。
“母亲身体如何?”
“刚才洗漱完吃了一些热粥就乏了,还在睡着呢。”
“那就好,我可能最近要顾些外边的事情,母亲这里全靠你多照顾了。”杜玉清和柳嬷嬷说了最近家里可能会有的不平静,柳嬷嬷听了惊愕万分,两人达成共识,让杜三夫人好好养着身体,以后家里的大事都有杜玉清担着,尽量不让杜三夫人知道。
柳嬷嬷拍着杜玉清的手说:“三小姐尽管放心。你去做你的大事,照顾夫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杜玉清到了自己改成议事房的花厅,常胜已经等在这里。
“常叔!玉清在此拜谢了!”杜玉清恭敬地上前行了福礼,曾子曾经说过:“君子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常胜虽然是下人身份,但在患难中足以命相托,真可以至亲待之。
“大小姐,不敢,这都是我改做的。”常胜慌忙侧身让过。
“常叔,您别客气,我想父亲如果在也会让我这样做的。”想起虽为主仆,却情如兄弟的老爷现在深陷囹圄,常胜没有话了,受了这大礼。
两人坐下后,杜玉清把了解到的关于这案件的情况都详细地说了一遍,还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常胜,她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只能边收罗消息边等待时机。常胜坐在那里专注地听着,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最后才说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就听小姐的安排。“然后他汇报了杜玉清走后的安排情况。
他遵照杜玉清的嘱咐,在夏锦他们做事的旁边买了一个三进的宅子,把杜家现有来不及搬的东西,主要是老爷的书籍和杜玉清收集的书画都搬了进去。成衣铺,正如阿眉所说,不论是”凤羽“还是”云裳“都还算稳定,金陵江家和苏州的秦家都表示以后还按当初的协议来合作。普照庵和茶场那里听夏锦说也没有起什么风浪,就是南北杂货行给小姐料中了,有些异动,邓巡抚家派来的人总来打探货源的情况,连他的小厮秋实都没有放过,好在秋实机灵,及时反映给他。他们离开杭州时,交代了夏锦注意接洽福建回来的人。
杜玉清安静地听着,这么多的产业,她其实最不担心就是普照庵的两个项目:素饼和三味茶,一个是师姐们在管着,她们心里干净,相信因果报应,所以行为上能够自觉。而且她们也知道这两项收入的一大半都回馈给了庵堂以及孩子们了。第二是寺庙里的戒律严格,这也从行为上限制了可能的逾矩。杜玉清还从中借鉴了不少方法。
这也挺有意思的,人们以为可以逃离红尘的地方反而是限制最多的地方。
其次不担心的是杭州的两块成衣生意,她相信张婷芳和婉娘她们,张家是不会背叛她家,明茂官是无法背叛。至于秦夫人和江夫人这里,她不去希望也不去担忧,随其自然。她们愿意一如既往对她,她会怀着感激之心回报;如果她们想趁机倾轧,她就选择一刀两断,以后当不认识了。说实在的,她目前铺的摊子太大,也有些顾不过来,结束几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正好整合一下。
茶山还在投入阶段,还没有见到效益,不怕有人觊觎。
所以,最大的问题就出在南北杂货铺上,好在已经预先有了布置,不怕邓巡抚打什么坏主意。所以有舍才有得,财分有功者、有实力者才是正道。《大学》说:”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她准备在京城也开一个南北杂货行,把利润分给有实力的合作者,以巩固他们的联盟。
”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在这俗世生活,德,财皆有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