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套爱国主义和民族大义的说辞,令赵竑无法反驳,也无法不被深深触动,只见他沉吟半响,突然问道:“老师,朕有句话想问你,若朕与赵昀联手打退了蒙古人,日后与其开战时,你是站在哪一方。”
真德秀怔了怔,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道:“实不相瞒,能促成两宋联盟,为师就算是为天下汉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为师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宦海沉浮半辈子,一些事早已看开了。
到时,我将致仕归乡,专心专研理学,授徒讲学便是了;力争让理学能继续发扬光大,成为天下最成功的显学!”
言外之意,多少有些怪朕没将理学作为新宋官学的意思。
作为曾经的学生,朕的举动多少令其有些寒心。
赵竑心说,忽又笑道:“老师,让朕与赵昀联手抗蒙,也并非不可以,但朕还有两个条件!”
“济国公请说!”真德秀眉头微皱,耐着性子问。
赵竑道:“其一,两宋间立刻在边境上设立榷场,让官方和民间开展通商贸易,且让朕的洪武通宝能自由流通;其二,朕将拟一份详细名单,就是将当初随朕一起逃到北方那波人的家属,也送到我朝来,好让他们合家团聚!”
真德秀点点头道:“我主诚意满满,此二条当不难。”
“老师果然是一生精研理学,对经济之事颇为外行,足份足量的洪武通宝一旦流入江南,对宋廷本已一团糟的金融系统破坏力是相当大的。”赵竑心说。
“济国公,你先前所开条件的第四条,我主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赵竑笑道:“朕也知道,也从未想过赵昀能答应;到时,两军各自为阵,打击蒙军便是!”
真德秀闻言,大喜道:“济国公,你这是答应联手抗蒙了么!”
赵竑挠了挠头,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笑道:“虽说让朕全权指挥赵昀的人马断不可行,但真到了那一天,两军各自为阵,如何有效配合,也是需要细细斟酌的事。”
真德秀高兴的道:“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只要联手抗蒙之略能成便好;哦,对了,济国公,关于那份打退蒙古人之后,双方分土的方案,你可有异议!”
赵竑想了想,道:“至于这件事,朕想与赵昀找机会见一面,当面谈谈。
不过不是现在,得等朕认为时机成熟时才行。”
真德秀先是一喜,继而见他又在拖延,便急道:“济国公啊,眼下每日都有多少汉人死在蒙军屠刀炮石之下,多少良田被毁,房屋被焚,多少孤儿寡母在战火中哀嚎!
你这样推迟一日,得有多少人遭殃的啊!”
见他又以爱国主义和民族大义的旗帜裹挟自己,赵竑暗怒,忍不住冷笑道:“老师,朕想问你一句,若当初朕没有侥幸逃到北地来,朕现在早已化作了一堆朽骨,朕坟头上的荒草都不知发了多少茬,黄了多少茬了!
那样的话,赵昀还是得独自面对蒙古人!
朕现在侥幸闯出了一片天地,反倒成了赵昀可以利用的对象!你觉得,这对朕公平么!
如今朕放下私仇,同意联手抗蒙;难道就不能给朕多一点时间,多斟酌一番么!”
真德秀愕然半晌,低头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