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华过目不忘,认出是在柳山镇被追杀之时,曾帮助他渡河逃生的那位船娘。
与上次见面的亲和爽朗想比,此时的船娘看起来失魂落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头上便出现了几根白发。
曹华一愣,轻轻拍手,三千黑甲令行禁止,停在路上鸦雀无声。
寒儿驱马小跑到跟前:“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遇见个熟人。”
曹华从榻上起身,穿戴好衣袍,在寒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路边等待的商队和百姓,都是吓的把头埋的更深了,唯独船娘依旧抬头望着,看到曹华后,没有半点意外神色。
曹华走到官道边上,抬手让贴身保护的黑羽卫退下,微微躬身虚扶:
“大嫂,起来吧,这是你儿子?”
船娘怀中,是个肤色微黑的小孩,穿着棉布小袄,手上还拿着根糖葫芦。从未在柳山镇见过官兵,瞧见这么大高头大马,非但不怕,还有些好奇,眨着大眼睛四处打量。瞧见曹华过来,还叫了声:“叔叔。”
“诶。”曹华笑逐颜开,抬手在小屁孩的脑门上揉了下。
船娘同样没什么畏惧,只是眼底难掩悲痛,怕被发现,低下了头:
“民妇见过大人。”
“什么大人,上次多亏大嫂帮我渡河,不然我得死在柳山镇。快起来吧。”
曹华抬手招呼船娘起身,同时问到:
“大嫂是出门探亲还是?”
船娘依言站起身来,想了想:“柳山镇太乱,前些日子男人死了,给我留了笔银钱,准备搬到外面去住。”
曹华听闻此言,脸上也显出几分唏嘘。
船娘明显是个好心人,明知可能人祸上身还出手相助的人不多,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他想了想:“大嫂可有去处?”
船娘闻言愣了下,自幼出生在柳山镇的农家妇人,出远门都是第一次,只敢跟着商队走,哪里来的去处,无非是走到哪儿算哪儿。
曹华看她表情便知道没有目的地,这世道太乱,一个孤苦妇人带着儿子到处跑,死在外面都没人管,他心里自然不放心。
“大嫂要是愿意,我带你们母子去京城安家落户,户籍包在我身上,这娃娃以后上私塾考秀才,我也能帮忙。”
船娘抬起头来,紧紧抱住儿子,许久没有说话。
她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男人怎么死的。
可她又能如何。
她一个乡野妇人,带着儿子远走他乡,无非是换个地方撑船捕鱼、种田栽秧。
让儿子读书考取功名,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以前只敢想想罢了。
许久后。
“谢大人大恩。”
船娘抱着儿子躬身拜了一拜,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