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庄在杭州北面一百里的山脉之间,不再官道附近又没有大河,在江南算是贫瘠之地。因为地势太难又没有实际作用,方腊军不会拍重兵驻守,只是安排给投靠过来的其他义军,在各山头呆着。
山间村落之中还有炊烟与灯火,跑出去打仗的汉子不少,也有留下来的。深山村落的百姓大多不会跑,也没出可跑,而且谁当皇帝和他们没关系,只不过换个收税的保正罢了。
曹华带着一百黑羽卫和一千杂兵,抵达杨家庄附近的山林中,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黑羽卫都骑着精良战马,若是全力奔袭现在已经快到杭州城了,可一千步卒跑不快,只能边走便等在前面打探线路。
赵淮扛着杆白蜡杆大枪,穿着一身厚重铠甲,已经走的快要口吐白沫,跟在曹华的马屁股后面不停哀嚎:“姐夫,我乃康王嫡子,当一马当先为将士开道,你把马还给我呗...”
赵淮跟着曹华出来,本以为是说书先生讲的那般‘端坐与帷幕之后,谈笑间灰飞烟灭’,又或者‘单起叫阵,连斩敌军数名大将’,结果倒好,他堂堂亲王嫡长子,竟然跟步卒混在一起跟着小跑,一跑就是二十多里地,身上铠甲六十来斤,他从小到大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已经快要崩溃了。
曹华白衣飘飘扛着马槊,听见后方的抱怨,平淡道:
“体格不错,我还以为你十里地就得趴下,能跑到现在挺让我意外。”
赵淮听见这话,眼中顿时露出几分豪气:“那是自然,我自幼习武,打遍王府上下无敌手,宋阳和我交手都只有五成胜算,这点路程算什么。”
曹华呵呵一笑:“是啊,这点路程算什么。”
赵淮我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瘸一拐的往前小跑。
接近杨家庄后,寒儿便骑着赵淮的千里良驹从前方跑了回来,轻声道:
“公子,杨家庄内聚集着三百多号匪军,修建了地堡和关卡,山林中有暗哨提防。”
带领步卒行进的童淑,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有碉堡等防御工事驻守,一千人跑去攻打,虽说胜算很大,可伤亡难以避免,后面的十几处乡镇村寨怎么办?
还没等童淑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寒儿就继续道:
“要不要我先带着人过去拔了?”
童淑一愣,从寒儿嫌弃的目光中,忽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一千人和赵淮一眼,都是累赘。
黑羽卫是干什么的?捕杀绿林悍匪,每年拔掉的山寨不计其数,专精这种小规模战斗。一百黑羽卫精锐,跑去拔个三百来人驻守的关卡,估计都不用费力,飞檐走壁进去,杀完人就走,那需要像他们一样硬攻敌人的要塞。
不过现在毕竟是一只队伍,曹华翻身下马,打量着后方的步卒,思索了下:
“去把黑漆拿出来。”
寒儿当即领命,把携带的十几桶漆拿了过来。
赵淮终于走到跟前,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洁白的小脸全是汗水,略显莫名的看着十几个木桶:
“姐夫,你这是要开坛作法?”
曹华脸色一沉,这要不是自个小舅子,非得踹他个狗吃屎。
黑羽卫和步卒在山林间集合起来,曹华把瘫在地上的赵淮拎起来,然后把赵怀身上金光灿灿的铠甲,用刷子刷成了黑色。
黑羽卫与其他军种最大的区别,就是用的造价高昂的鱼鳞甲,更加贴身以便保持高机动性,关节部位没有覆盖,头盔也只是半盔只护住头。而禁军的步人甲则是七八十斤的重甲,覆盖全身,头盔有‘顿项’,环绕护住下巴和脖子。
黑羽卫是天子近卫,为了威严肃穆,铠甲被熏成了墨黑,‘黑无常’也由此而来,大宋独此一支。
赵淮瞧见他这身价值万金的祖传明光铠被刷的乌漆麻黑,顿时焦急起来:
“姐夫,这洗不洗的掉?这可是父王的铠甲,我好不容易才要出来,回去怎么交代?”
寒儿蹙着细长眉毛,也有些迟疑:
“公子,这也太假了些,看起来和纸糊的一样....”
李百仁等也啧啧摇头,让他们穿这玩意出门,简直有损黑羽卫的形象。
曹华认认真真把赵淮的铠甲刷成黑色后,满意的打量几眼:
“见过黑羽卫的没几个,按在以前的路子,一名黑羽卫带十名步卒,分小队行动。”
寒儿对这个倒是没有异议,黑羽卫中都是独狼,出门绞杀匪人多是三到五人一队,几百人一起出门的次数极少,也难以发挥个人实力。小队各自为战的话,战斗力反而要强不少。
随着一身令下,百名黑羽卫便迅速的清点人手,将一千杂兵分成了一百个小队,用漆把铠甲刷成黑色后,便直接散入了山林之中。排兵布阵正面冲锋本就不是黑羽卫的强项,这种‘随风潜入夜’的方式,黑羽卫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根本就不需要谁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