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已入中秋。
汴京,踊路街,吴王府。
“三娘,把刷子给我嘛,我来我来....”
玉堂站在主院的书房外,小手扶着梯子,叽叽喳喳的催促着。
庭院深深,桂香犹存,诺大的府邸焕然一新,被泥土填满的荷塘恢复如初,工匠四处敲敲打打,粉刷墙壁更换门窗,墙边的花卉、盆栽重新搭理,花园中被毁坏的花草树木挖出来,换上刚从景华苑的奇花异草。
扈三娘身着长裙,头上戴着碎花头巾,因为干活的缘故裙摆系在腰上,露出长笔直的双腿,右手拿着小刷子,在墙上刷一下,用把名家所写的喜字贴在门窗之上。
玉堂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扈三娘蹙眉低头:
“玉堂,你老实点,若是贴歪了让管事发现,会扣我月钱的,我一个月才十两银子,买件好衣裳都不够,我还想攒钱在汴京买栋小院啦。”
“不要嘛,府上多好玩....”
玉堂已经吵吵闹闹。
扈三娘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她被曹太岁俘虏已经一年多了。
从扈家庄大小姐,到青州军头领,到成都府杀鱼,再到船上当厨娘,然后又跟着玉堂跑到府上当丫鬟,经历也算大起大落吧。
杀曹太岁,她现在想都不敢想,报仇又找不到其他人,家里无牵无挂,已经成了游子。
她也曾想过出去闯荡江湖,可守着两个小可爱久了,便有舍不得走了,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丫鬟,是她唯一的朋友。
就这样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隐姓埋名在豪门大院里生活没什么不好的,等攒够银子在汴京买栋小院,然后一个人过日子,只要和曹太岁有一丢丢关系,哪怕只是和曹太岁的丫鬟有一丢丢关系,也足以一辈子无人敢惹了,因为曹太岁现在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皇帝杀人还得有个理由,曹太岁不用,相杀谁就杀谁,嗯....夜间天子,皇帝背后的皇帝,应该就是这么个样子。
看着逐渐收拾好的豪宅大院,扈三娘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不知为何,还有点成就感。
玉堂嘟着嘴,又晃了梯子两下:
“三娘,累了就让我来嘛,我贴的可好了,公主大婚就是我贴的喜字。”
扈三娘摇了摇头:“你做事毛毛糙糙,出岔子肯定甩在我头上,要是被公子瞧见了瞪我一眼,还不把我吓死。”
玉堂嘻嘻笑了下:“不会啦,公子怎么会瞪三娘姐姐,一直都当三娘姐姐不存在。”
“........”
扈三娘满脸黑线,不过也没有反驳——曹太岁好像只对玉堂和绿珠两个丫鬟热心,其他人都视作蝼蚁,从来不正眼看一下,她起初还怕被曹太岁发现身份,结果最后发现自己想多了,到了府上连曹太岁面都没见过几次,即便瞧见了,离着十几丈就把她吓的噤若寒蝉低头,根本就不可能产生交流。
玉堂晃了晃梯子:“让我来嘛,公子出去了,贴歪了可以私下来,不要紧的。”
扈三娘还是摇头:“绿珠和寒儿姐买东西去了,你怎么不一起跟着?”
玉堂哼哼了一声:“我才不和绿珠一起,那死丫头现在老粘着公子,以前我们轮流守夜,现在就她一个人守了........”
扈三娘勾了勾嘴角:“公子的夫人还没回来,就绿珠一个陪床的,自然是她天天顶着,你要是嫉妒,晚上也过去不就得了。”
“我才不嫉妒。”
玉堂小脸红了下,犹豫少许,又小声嘀咕:“主要是不敢.....多不好意思啊...”
扈三娘撇撇嘴:“那你就自个琢磨吧,都马上二十的人啦,还装小姑娘....”
玉堂哼哼道:“十九,哪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