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场长找的号码,要先接通总机,让……你会打吗?要不我替你拨通?”吴山羊替田淑芬打开办公室的门,又递给她一张纸条。
田淑芬还真没打过电话,感激地点点头。吴山羊拨通电话后便将话机递给她,自己带着虎崽守在院门口,眺望湖面上的小船。
那小船离的远,朦朦胧胧的就是一点黑影。他心中特别羡慕刘建平,能带着十里八乡的一枝花游湖赏月,真是人生幸事啊。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找到位善解人意的婆娘为老吴家延续香火,也好了却养父母的一桩心思。
电话接通后,田淑芬听出是张晓军的声音,她激动地说:“是我,我是淑芬……”
张晓军冷漠地道:“淑芬!哪个淑芬?我不认识你,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你……”田淑芬没想到张晓军会这样回答,泪水顿时流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想要孩子啊?我……我该怎么办?”
“什么孩子?你能证明是我的孩子吗?说话要有凭有证,不要信口开河。你问问漳河农场的人,谁能证明是我把你肚子搞大的?行了,你肚子里的货你自己看着办,是生是打随你,回头我寄两百块钱给你补补身。记住咱俩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打电话,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电话挂断,田淑芬握着空音的话筒像傻子一样呆立良久。然后抛下电话,门也不关,高一脚低一脚走出大院。
蹲在大院门口的吴山羊随口问一句:“他怎么说?”
田淑芬像是没听见,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吴山羊见她神情不对,而且走的方向也不是去知青宿舍。心里顿生一丝警觉,悄悄地跟在她后面。
田淑芬沿着湖走了近两个时辰,又回到一分场门口。可怜的吴山羊,一只脚本就不方便,还硬陪着走出几十里路。见她停下来,连忙坐在地上去揉那条隐隐作痛的腿,就连虎崽也累的趴在他脚边直喘气。
田淑芬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我该怎么办?她僵硬地走下湖坝,吴山羊的心顿时揪起来。见她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又吁出一口长气,一边揉腿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田淑芬脑袋里很杂乱,父母、弟妹、亲戚,还有村里人,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掠过。她甚至想象到父母因为她而在人前抬不起头的模样,想象到妹妹因为她受人指责而找不到婆家,想象到弟弟因为她而说不上媳妇。还有自己肚子大了,农场人全都会知道,自己哪还有脸在这待。回到家又能怎样?平白惹爹娘伤心,还不招人待见。这以后该怎么活啊?还不如死了好。死?对!死了好!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事,死了就可以保全自己和家里人名声,死了自己就可以不再遭罪。
当生活让生命难以承受时,自杀就成为一种解脱。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了田淑芬整个心,让她的思维、情感处于僵化之中。死亡对于她来说不再是可怕的事,而是一种自我解脱,一种自我救赎的美好。她脱下鞋和身上的外衣,这些都是她最好的服饰,得留下来给妹妹。又从贴肉处掏出用手绢紧紧包裹的钱,把它塞进鞋里。这些钱是她在农场赚的,怕放在宿舍里不安全,一直藏在身上。
她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搁在石头上,摆好鞋。觉那钱还是不安全,又将衣服压在鞋上,这才满意地向湖中间走。在她眼前,漆黑的夜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辉,普照着她行进的路。那光源深处,一种奇妙的声音在召唤:“来吧!来吧!这里没有痛苦,没有贫穷,没有责难……”
吴山羊见她脱去衣向湖中去,起先以为是她走出汗想到湖里洗洗。心里还暗笑:这女人就是穷干净,节骨眼上还不忘洗洗刷刷。又见田淑芬只穿着无袖的贴肉背心和大花裤衩,那高耸的胸和白花花的腿晃的他眼花。忍不住喉结一动,咽下一口口水,忙把脸撇开去。这要是让人看见自己在偷窥女人洗澡,还不得让人当成流氓。
吴山羊起身想回避,但女人身体的诱惑让他本能地向田淑芬瞄一眼,发现她越走越远,水已经浸到脖子上。这才意识到不妙,大喊一声:“不要!”
他飞快地冲过去,还没跑到湖边,就纵身跃入湖中。虎崽速度更快,抢先一步游到田淑芬身边。此时田淑芬的头已经浸入湖水之中,它一口叼住飘散的长发往回拽。可它在水中的力量太小,反被带入水中,呛得汪汪直叫。
刘建平和细妹子缠缠绵绵一个多小时才云雨完毕,两人洗净身子收起网,捞上来四、五条大鱼。正准备湖水炖湖鱼,忽听见有人喊叫,接着又听见虎崽狂躁而又洪亮的吼声。
建平伸出头一望,见距离岸边十几米的地方有几个黑点在水中挣扎。他立即对罗细妹说:“不好,有人落水!你快来划船。”他飞快地从船沿边取下长竹篙,小船像离弦的箭一样驰向出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