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叹道:“你不要记恨你妈,她这样做是为你好。一位女同志,秉承G命信念,在条件恶劣的情况下全心全意为X藏人民服务。几次病倒,几次都婉拒组织安排,依然战斗在条件最艰苦的地方,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后来她组建了新的家庭,你继父张华林是位G命知识分子。六五年他们调回内地,原本要把你接回去。但命运弄人,有人说华林是反G命特务。他们怕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一直嘱咐我们不告诉你真相。”
“组织上已经开始重新调查他们的事,相信会还以清白。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们是我彭胜利的儿子和儿媳,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但我想跟你们说的是他们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二十多年了,心里肯定在想你。你们想不想见他们一面?”赵奶奶倒不怕小儿子背思想包袱,而是担心小儿媳有想法。
援朝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心想说见一面,又怕老头老娘心里有疙瘩。说不见那又是自己亲娘,血浓于水。倒是淑梅嘴快:“见见吧,不管他们现在怎么样,我们做儿女的都要尽尽心才对。”
虎头暗自赞许,他对援朝的品性很了解,但对这位即将过门的儿媳还不是很清楚,要知道反G命、特务的大帽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从她的决定上可以看出,这小儿媳妇是位有担当,有孝心的人。他对老伴说:“这样吧,明天上午华林会到九江,咱们把他俩口子接到家里来。”
赵奶奶点点头,对陈岚说:“你明天辛苦点,多买些菜回来,淑梅爸妈也要来。”
兴国打个哈欠说:“没我什么事吧?我明天还有个会,得去立个发言纲要。”
赵奶奶瞪大儿子一眼:“你兄弟就要结婚,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忙也帮不上。”
“天地良心,为他的事我操了不少的心。早上我还特意去木器厂请工人师傅帮忙赶点工,他们答应后天就把家具送来。”兴国搂着援朝的肩膀笑呵呵地说:“你现在是土豪,是不是该救济救济我跟爸?最起码要把从我那拿去的私房钱还我吧。”
陈岚竖起耳朵问:“什么私房钱?你还有私房钱!”
“没有,没有。我是跟援朝开玩笑。”兴国起身就跑,嘴里还念叨:“这两个小鬼跑哪玩去了?这么晚还不着家。”
陈岚勤俭但并不吝啬,她尊重钱,因为那是血汗价值的体现,但她并不是钱的奴隶。她紧抓夫妻俩的财政大权,因为那是女主人地位的象征。如果丈夫暗藏私房钱,则意味着她没有完全抓住男人的心,意味着赵兴国肯定是在某些问题上对自己有所隐瞒。这个苗头要是不掐断的话,只怕他愈发会背着自己打小九九。
孰可忍实不可忍,陈岚暗自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教训一顿自己丈夫。她是一位直性子的女主人,但并不是毫无心机的傻大婶。如果直接去吵去闹,只会影响夫妻间的感情,甚至会让自己的男人以后隐藏的更深。所以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巩固和展示一家之主的权威。
夜色深沉,洗完澡后的赵兴国忐忑不安地推开房门,迎接他的不是劈头盖脑的责问,而是一位千娇百媚、圆润生香的美女在轻歌曼舞。
“怎么样,漂不漂亮?”陈岚粉黛略施,在舞动中回眸送盼,粲然一笑。
“红晕遮面,姹紫嫣红。既有风臻韵绝的美,又有雍容华贵的雅,还有妖冶的魅,比那桃花更娇更艳更迷人。这内衣哪来的?勒的痛不痛?”兴国没想到仪静体娴、淡雅脱俗的妻子,竟然也会如孙悟空般来了个七十二变。当然,他讨好卖乖地说出一堆赞美词,除了心悸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藏私房钱的事赶紧带过去,免得又要跪搓衣板。
“淑梅有本外国的服装杂志,里面的式样很新潮。”陈岚满面春风地伸出藕臂,紧紧勾住丈夫的脖子。
“是挺新潮,藏艳含媚,婀娜旖旎。”软玉温香在怀,燕语莺声入耳,红粉青娥赏目。赵兴国在柔肌玉肤中迷失了自己,情意缱绻地说:“许伊偕老,好像我们又结了一次婚。”
“许伊偕老,”陈岚粉腮晕红,娇翠欲滴地吐出萦萦莺声:“夫妻俩只有同心同德才能许伊偕老,如果同床异梦那就味如嚼蜡。你倒说说看,你的心是不是在我这?”
“我的心早交给你了。”
“真的吗?那私房钱是怎么回事?”
女人在恋爱时希望恋人是位有故事的人,但结婚后她们喜欢丈夫是透明人。陈岚也不例外,她不在乎赵兴国藏了多少私房钱,也不在乎他把钱用在什么地方,她在乎的是这鬼滑头竟敢瞒自己。这是无声的欺骗,是对夫妻间信任的背叛。
“都是援朝害的……”倾盆的冷水顿让兴国清醒,赶紧可怜兮兮地坦白,因为他知道唯有坦白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你要用钱可以跟我说嘛,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援朝打小就滑头,你不要跟他学坏。至于原不原谅你,就看你的表现啰。”陈岚莞尔一笑,媚眼中荡出阵阵秋波。
这最后一句是让兴国解脱苦难的天籁之音,却又是命令他去冲锋的号角。巨浪滔天,小船沉沉浮浮。一对美丽的流萤,在黑暗中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