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哪里有收过35个大洋!我们是被人骗的!”石头不满的叫道。
那麻子瞅了石头一眼,手一挥,原来提孩子们进来的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立即就扑上去,把石头摁在墙上,几个大嘴巴子把石头打得顺嘴丫子流血。
那麻子抖着架在桌子上的腿,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明白了没?在我这,最好就是闭着嘴好好干活,说错一个字都是找打,看你是四个中最大的,怎么最不懂事啊?被人骗?被人骗那是你死笨!关我屁事!今天念你们是初到,不知规矩,才打几个嘴巴子,以后敢不听话,对了——把那个刚抓回来的,打给他们看!”
闻言有个大汉出去,拎了个 “小黑人”进来,那个“小黑人”全身破衣赤足,瘦骨嶙峋,全身是煤粉污渍,仅牙齿和眼白是白的,年纪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满眼惊恐,嘴里语不成句的在求饶。
三个短装大汉,从后腰抽出类似警棍的东西,扑上去对着那“小黑人”就是一阵毒打,惨叫声,骨头断碎声,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那麻子还在一边怪叫:“打!往死里打,一会拖去工棚那边,让所有的包身工都来看,看还有人敢跑不!”
才一眨眼的功夫,那“小黑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子都出来了,眼见是不能活了。
那麻子得意洋洋的睃四个孩子一眼:“还有人敢废话不?在我这,打死个把人,就和捏死只苍蝇似的!老子的话,就是圣旨!敢不听话,那是自讨苦吃!”
石头志远四个孩子,看了真是心胆俱裂,哪里还敢倔嘴,乖乖的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摁手印。
志远身子在颤抖,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人,这么被人活活打死,他后悔,后悔自己有海山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爹,为什么自己却只爱读书,而没有好好的跟爹学习武艺!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到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时,志远见卖身契上写着:今有杜志远自愿包与招工员黄世仁名下,带到本溪湖炭矿东四坑工作。凭中言明,包得大洋三十五元整,以三年满期,包洋已付。自进厂之后,听凭招工员教训,不得有违。倘有走失拐带,天年不测,均归出笔人承认,与招工员无涉。
原来这个狠毒的麻子叫黄世仁!
还有就是“本溪湖炭矿东四坑”,身子还在颤抖的志远,克服着恐惧,逼自己将这八个字印在脑子里,村里孩子们被骗,如果有机会通消息,让村里大人们前来营救,身处何地一定要讲清楚。
本溪这个地名他听过,记得离奉天有几百里地远,志远从来没放弃过要回家与爹爹团聚的念想,自被古蝎子骗出浑河堡,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到领了工牌和工衣,天已经快黑了,四人被押着去他们的宿舍,出了办公区的大门,志远看到一大片高高矮矮的油毡房,密密麻麻,鳞次栉比,这是成片的矿工和家属区,看油毡房的规模,起码住了几千人,天快黑了,已经有下工的工人在走动,志远留心着左右的一切,特别是道路,在他心里,能跑就跑,不能跑,则要设法与村里人通信。
黄世仁的包身工,全住在一个山边,与边上黑压压的油毡房区完全隔离,有几十丈远,一个单独的大院,有三长排低矮的土坯房,院门是大铁栏栅门,有看守,有狗,每排长房前,有洋水泥砌的水台。
院门外,一块板子上,放着那个刚才被打死的“小黑人”的尸体。每一个被押送回来的包身工,都要在边上走过。
志远等四人,被安排在第二排中间的03号屋子里,屋子里除了靠墙一铺长炕,靠门处有个放饭盒的柜子,一排挂毛巾的架子,其它几乎什么都没有,
看守将他们四人带进03号屋子,给他们划定在炕上的位置,已经接近炕尾了。
这时,03号房的包身童工,正好下工,被手持警棍的工头押送回来,一个个全是小黑人似的,在外头水台上冲洗一番,就各自去房里柜子上拿饭盒,然后出到门前排队打晚饭。
志远等四人新来,被交待给03房的房头,那房头就叫四人,跟他出去排队打饭。
包身工的伙食每天是两干一稀,早上出工前一顿干的,中午在井下一顿干的,这是为了童工们有力气好干活,晚上就只有一顿稀的,饿得睡不着都没人管。
晚饭凭工牌,一人一勺玉米面糊糊。
喝糊糊的时候,志远轻轻的碰了碰石头,使了个眼神示意。
石头顺志远的眼神看一眼,不远处,他们03房的房头,和其它几个同房的童工,或蹲或站,时不时的,不怀好意的睃他们一眼。
其实石头早已瞧科了,吩咐志远和另外两个同村的孩子:“今晚小心!真打起来,下手要狠!”
还悄悄把那破瓷片,乘人不备,放在志远衣袋里:“我有木觿,这个给你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