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萱边包饺子,边问志远,告发古蝎子的信,写好后纸有多大。
志远向门外张望了下,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用绳头小楷写,最多这么大,我想过,放在身上或缝在衣服里不妥,衣服里有东西,平时搂肩搭背的,容易被人摸到,且衣服有时要更换,不能保证随用随取,最好能折得小小的,收在鞋子里,姐,要不你帮我做双鞋垫吧,我收在鞋垫底下。”
韩萱想了想,已经有了计较:“信你写好后给我就行,信由我来收,放在我身上。”
志远立即反对:“不行!这信要是被人翻到,就是个死!而且信放在姐身上,我用起来也不方便,投出去的时机,很可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放在我身上,要失手了只死我一个,要放在姐身上,如果失手被人发现,我的字迹你的窝藏,咱一个都跑不了。这事儿我自有办法,姐你不要插手!”
怕韩萱姐坚持已见,志远极认真的加了一句:“姐,信我,凡事我会先想透彻,我不会冒失的。姐,我是个男子汉了,能担事了,我要保护姐,不是倒过来,要姐保护我。”
韩萱听了心里一暖,眼前这个小屁孩,还真不是光说不练的主,他确实有保护她的心,不但有心,还勉力去做了。之前小狐狸用釜底抽薪之计,总在晚上缠着古蝎子,确实让她少受了好些罪。
韩萱爱怜的看志远一眼,可马上就一抹脸,白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屑:“滚犊子!本事不大口气儿倒不小,姐要你保护?!我一招乌龙绞柱,你一声儿没吭,人就见阎王了!你呀,长大了,是个男子汉,可你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知道志远是不能被压服的,跟着就和他讲道理:“鞋子确实是收信的好地方,可不能就这么放鞋垫底下,信容易移位也容易被踩烂,得做个小活套,固在鞋底上放信,再在上头加鞋垫。你和四哥一个屋子,晚上下炕去撒个尿乱穿鞋子经常的事!还要经常去服侍那老东西,上炕下炕,鞋子穿穿脱脱的,东西在你那风险比我高,我呢,自己一人一间屋子,老东西虽然会上我屋子,但我的鞋子是系带鞋的,从来不会穿错。”
“至于字迹,”韩萱淡定一笑,“你信写好了,我抄一遍,再把你的原信烧了!保证字比你的还小,还清!别忘了,姐可是识文断字的!你小心些,早些把信写好给我,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啥时要用,你给我个暗号就成!”
饺子煮好时,照例,志远先去问黑心虎,是给他端屋里呢,还是在哪一起吃。
黑心虎刚送完客人,这会子得空,天气也已经很暖和,便选了在上房八仙桌上吃。
几大盘饺子已经上桌。
志远请了师兄师姐上座,自己在边上忙活。
“大哥,你最爱的蒜泥和炸蒜末酱油,”志远说着,把两个调味小碟放在黑心虎跟前:“上回见大哥爱蒜泥,这回我多剥了一倍的蒜!”
黑心虎眉开眼笑:“呵,对大哥这么好啊,又想大哥给你买东西了吧,说吧,想咋地?”
志远忙笑道:“我可没想要咋地,大哥这些天,为我花了好多的钱,今儿我说要吃饺子,又让大哥破费了二斤肉钱,我心里忒过意不去了,剥点蒜算什么?!”
黑心虎满不在乎:“嗨!两斤肉才多少钱啊,也就两个银毫!这回北平出货,等老爷子回来,我至少能分到1000个大洋,只是,”黑心虎脸色突然一暗,从阳光灿烂突然就变成了阴云密布,重重的打了个唉声:“可惜了那件长乐璧,唉……”
志远有些不解:“大哥,为什么说可惜?是日本人出的价不够好吗?”
“不是,日本人出的价码,真心话,还真的不低,只是——”
黑心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以前跟老爷子吃臭(即盗墓)那会儿,我们自己的加上道上的,颇见过些真东西,汉璧我见过的,少有这件长乐璧这么好的,这真是一件好东西!这件东西,至少也是诸侯墓里出来的!那工实在太好了,那两条螭龙,又活泼又有气势,真正的巧夺天工,料底又是和田白玉,日本人的眼光毒啊!”
黑心虎轻摇着头,像被人挖了心头肉似的,婉惜和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志远更加惊诧了:“东西好,可价格也好啊,只要没有贱卖,就没有不公平,为啥大哥还说可惜呢?这里头,肯定有缘故,这缘故是什么?”
黑心虎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感叹道:“这钱呢,谁都想赚,若是卖给中国人,那没差,我不管它以后姓张姓李,只要还在中国人手里就成。可是,连王春那死人都知道老祖宗的好东西不应落入外国人之手,却由我们之手卖给了日本人!”
黑心虎意味深长的看志远一眼:“小狐狸,你知道汉朝吗,那差不多是两千年前,那时的汉朝强大,从那时起,我们的祖宗,称自己是汉人,到现在,我们还自称汉人!两千年前,那时没有电,没有机器,那时琢制玉器,得用解玉砂,一点一点慢慢的磨,要琢制这么大的一件玉璧,工又这么好,那得多少心血!用多少年的功夫!这样的一件东西,落在了外人之手,妈了个巴子的!本来是我们老祖宗在两千年前就巧夺天工的明证,现在成了日本人有钱有势的明证!是我们,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
“大哥,你怎么不劝劝师傅,让他别卖给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