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志远亲口说出顺天夫妇对他并不好,古蝎子心里又翻腾开了。
小狐狸刚才眼神里的冷酷愤恨、桀骜不驯是针对他古成义,还是针对他爹顺天菩萨杜海山?
这可至关重要,若是针对他古成义,那这只小狐狸留不得,若是针对顺天,那这只小狐狸就是他古成义可以、也是他想认作儿子的人。
古蝎子眼珠子转了转,把手里的鞋扔下地伸脚进去穿好,然后重新在床上坐下,故作轻松的揶揄:“小狐狸,既然顺天对你不好,你还当他是你的神,为了他甚至于不惜把自己都卖了,这不通啊,你说,是老子捡的舌漏错了,还是你脑子被驴踢了呢?”
志远捂着脸,一副想发作又不敢的模样,最终还是白了古蝎子一眼,扯着脖子呛了古蝎子一句:“谁脑子被驴踢了?!如果你不是你爹亲生的,你娘又天天捏沽你,你不把你爹当神供着,能活得下去?!”
“嗷——!”志远话音才落,头上就挨了古蝎子一烟锅,立马就起了个大包!
这还不算,边上黑心虎还踢了他一脚:“妈了个巴子的,怎么和老爷子说话呢?!”
小家伙说话的态度虽然不好,但说的话却让古蝎子浮想联翩,这分明是这小子对海山夫妇心怀怨恨嘛,如果小狐狸对顺天真的只是貌合神离,那么他就有可能真的依附自己,成为自己的儿子。
可一个心怀怨恨的孩子,会卖身救父?
这不对!!
“小狐狸,满嘴跑火车也得有个谱,别前言不搭后语,牛头对不上马嘴。你说我从黄二麻子手上救你之后,你再没错过,可老子问你在浑河堡,你敲诈老子的那50个大洋,老大看着你去找那个姓赵的寡妇,你为什么把钱给她?我以前问你时,你是怎么说的?”
志远刚才是捂着脸,这时是捂着头上的包!
可却已经忘记了头上的疼,只小心脏扑腾扑腾的急跳,这50个大洋还真是麻烦!
以前和古蝎子解释过这个问题,他极力掩饰那50个大洋办的是爹爹的保外就医,爹爹怎么样才更安全,当然是让古蝎子还以为他仍被关在大牢里。这样,不但古蝎子不会再设计害爹爹,对自己也会放松些警惕。
可不曾想古蝎子会亲自去了浑河堡打探消息,他打听到了些啥又不清楚,眼下说错个一星半点那都是性命交关!
“还债!”志远硬着头皮,答道,“以前师傅问我时,我说过,我爷爷以前欠了别人好多驴打滚的债,我爹向春婶子借了50个大洋还高利贷,春婶子看我爹被抓进大牢了,怕她的钱没人还了,她有亲戚在大牢里做事,就说如果我不还,她就找人在牢里把我爹往死里整,所以我才说家里遭难了,向师傅要了50个大洋的身价钱。”
“没错,你以前是这么说的,可老子捡的舌漏,是顺天在大牢里因霍乱快病死了,而有50个大洋的话,那姓赵的寡妇就能把顺天搞个保外就医,你为了50个大洋,发了疯一样到处找人借钱,可全村没人肯借你分毫,”古蝎子阴恻恻的瞟志远一样,冷笑一声:“哼!我当时就奇怪,你小子不是拿乔,看不上秋林公司不肯跟我学手艺的吗,怎么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原来是走投无路!”
古蝎子站起来,拧着志远的耳朵把志远从地上揪起来,双眼里寒光闪烁:“说!为什么要骗老子?!明明是想救你爹出大牢,却和老子说是还债?!”
志远痛得飙泪,这时除了死撑没有别的法子:“我没有骗师傅,当时,春婶子从城里回来,就和我说,要我去搞50个大洋还给她,不然她就找人在牢里把我爹往死里整,我说没钱,把家里的房子给她,她说我家房子死过太多的人,不值钱,我到处借,又借不到,就只好去找师傅了。”
古蝎子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妈了个巴子的,不说实话是吧?”
古蝎子手上一用劲,差点没把志远的耳朵给拧掉。
志远痛得惨呼连连,眼泪鼻涕齐出,却仍不忘记为能有朝一日、亲刃仇人而争命:“这就是实话!春婶子说的就是,要我还债,不然她叫人搞死我爹!师傅你还记得我去找你要50个大洋时,我右手四个手指全都是肿的吗?那就是被春婶子夹的!”
古蝎子手上劲道稍稍轻了轻,他清楚记得,当时志远的右手,确实是肿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夹到了,而且夹得不轻。
“她为什么夹你?”古蝎子不明白。
志远没有立即回答。
都能违心的说海山对自己不好了,往赵一春身上泼脏水,就不那么难了。
但所有谎言,至少要有杜家在村里的表象作支持,古蝎子不但多疑,而且已经亲自去过浑河堡了,说出去的话,要不能自圆其说,真的就是找死!
志远借着痛摸着耳朵先哭了两声,心里筹划了下,才哭着回答道:“春婶子稀罕我爹爹,可我怕她进了门和爹有了亲生的孩子,我又要被后妈弟妹们欺负,就死拧着不让我爹爹娶春婶子,春婶子为了这个,见了我不是打就是骂。那一天,她从城里回来,就和我说,我爹进了大牢出不来了,她借我家的钱不能就这么挂着,要我立马还她50个大洋,不然就叫人在牢里把我爹搞死!我说我借不来钱,她就夹我的手,说我有钱都不要,秋林公司的人肯收我当徒弟都不去,是犯贱,要我去找师傅,一定要要到钱……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