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有点头:“本想着摆平他,可是,一听我们说以后一心只为哥儿做事,再不陪他打架了,那小子就一跳三尺高,赔好话他不听,陪他打架也不打,撂下几句狠话,抬脚就走人了,我们想拉着他,他亮了家伙,我们想跟着他,又被他给甩了。”
志远听了,沉吟了一会,然后问林有大鱼:“李二约你们俩明天老地方见,应该还是大鱼的丈人家吧,明天你们见了他,准备怎么办?”
林有和大鱼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对志远道:“我想着,明天和他摊牌,以后我和大鱼,都没功夫再搭理他,咱这庙小,装不下他这大菩萨,请他走路!他肯走,最好,不肯走,我们也只好由得他再在那里赖着,但有一条,他如果敢再碰哥儿和哥儿的熙德堂,我和大鱼,就和他翻脸,再不和他客气!”
志远忽闪着他那漂亮的睫毛,忽然一笑:“再?呵呵,也就是,你和大鱼一直对李二,尚算是客气咯?我就说嘛,虽然李二有枪,神仙难躲一溜烟,可你和大鱼,也决非等闲之辈,李二再厉害,也只一人,孤掌难鸣,你们两人,要真心想算计他,只怕不是没有机会收拾他吧,还用得着受他要挟半年之久?”
志远意味深长的微笑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李二有枪,还不止一支,私藏枪支,可和反满抗日一样,都是死罪!只要报官,还怕没人收拾他?报官者,好象还可以领到一笔不少的奖金呢!”
林有听了,装着不安的看了大鱼一眼,仿佛不安于自己嘴笨,被哥儿抓住了把柄,示意大鱼来应答。
大鱼和林有好得一个脑袋似的,当然知道林有的真正用意,林有这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哥儿,表露他的态度。哥儿是林有和他有心追随之人,他对反满抗日是个什么态度,他们一直在观察,但哥儿一直含而不露,叫人猜不透。
大鱼嘴嚼着志远话里的每一个字,私藏枪支就是私藏枪支,哥儿却故意拉上了反满抗日,大鱼心里一凛,这哥儿聪明,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反满抗日上头了?难道他看穿了有哥和自己,在想法儿在试探他?所以他故意提到反满抗日,这是哥儿在反试探!
试就试吧!
大鱼直觉,哥儿的为人,值得信任,试探的结果,应该不会让他和林有失望的!
“报官?还真不敢,”大鱼道:“一来,这家伙就一疯子,我得顾着我丈人一家子的性命,二来,这李二来的时候,正是马占山被人打散退走俄国没多久,听说投靠马占山一起打日本人的很多土匪山林队,大多被打散了,我们猜想,这李二,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山林队里出来的,要报官把他抓了,他同伙找我们报仇,可咋整啊?”
其实,何用猜想,有一次酒后,李二大骂张学良不是东西,说他的良心让狗掏吃了,江桥之战开始打得蛮好的,马占山和各地赶来参加江桥之战的山林队,拖住了关东军的主力,可张学良却不敢从关内打回来策应,硬是扔下他们不管,让他们被日本鬼子按着脖子宰,天上飞机炸,地上大炮轰,死人死老了!林有和大鱼听了,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都判定这李二,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应该是参加过山林队打过日本人的,看在这个份上,他们息了收拾掉他的心。
志远微笑着,林有和大鱼的那点小动静,尽在他的眼底。
林有这人,一双小眯缝眼,总在闪动着善意的微笑,在一般人眼里,他忠厚爽直,谦和心善,乐于助人,但志远知道,此人其实计智深沉,精明强干,遇事沉稳;而大鱼也决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人机警果决,临机善变,含而不露;
这样的两个人精,哪有那么多的破绽!自己在选择心腹,别人也在选择明主,而对日本人持什么态度,正是他们两边都绕不过去的问题。所以他借题发挥,扯上反满抗日,反过来试探他们的态度。
而听了大鱼所言,认定大鱼说的怕报复只是借口,大鱼已经借此表明了他和林有的态度:因为李二可能是参加过江桥抗战的人,他们容留了他!
这俩人精,能作此表态,虽然遮遮掩掩,也算是难得了,这是他们对自己的信任。为了回报这种信任,自己也应该隐晦的表个态。
志远笑笑,顺着杆子就爬:“说的是!总得顾着大鱼丈人一家子的性命!而且,熙德堂也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你们去做,你们可别节外生枝,万不可因为他打伤了我,而和他计较!有哥,大鱼,明天你们见着那李二,万事小心,以和为贵,以不招惹他为上!下来,还要交待胖子,嘴上要有个把门的,切不可走漏了风声!”
三人彼此心照不宣,都微笑了,林有尤其兴奋,眼睛都亮了,凑上去替志远盖被子:“哥儿睡会吧,晚饭想吃啥?尽管说!我去给你张罗!”
志远想了想:“给我做碗疙瘩汤吧,我倒是想吃有哥做的猪肝面线来着,但这晨光了,肉市早收了吧,没处找猪肝去。”
“猪肝算什么!”哥儿的态度已明,林有心中好生欣慰,轻轻帮志远掖好被子:“别说是猪肝,哥儿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为你去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