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海山让土豆在门边警戒,他要和庆三爷好好掰扯掰扯。
相比起庆三爷的狂热,杜海山相对冷静得多。在长春刺杀伪国要员甚至是日军高级将领,很难成功,但“成仁”却非常容易!他希望自己能劝说庆文秀,放弃刺杀计划,及早出关,保住性命以图将来。
“三哥,没人比我明白你,我知道你心里窝着一团火。”海山首先表明自己对庆文秀的理解,这样自己的话庆文秀才容易听进去。
“三哥,当初你带了几十个商团里的兄弟去参加江桥抗战,可回来的,只有十多个人,回来后有家归不得,成天东躲西藏,还在特务的追捕下,又折了舍命追随你的两个好兄弟,如今,只剩下你和土豆两个人。你是恨不得把自已也拼掉,不然就觉得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可三哥你想想,不正是因为有那些死了的弟兄,拼死保你的命,你才能活到今天吗?他们可不想和你在黄泉相见!你得好好活下去,替他们看狗日的小鬼子倒台的那一天!”
庆三爷听了,换了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海山:“海山!你放心吧!我和土豆又不是第一次下这种手了,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就是在看路线和位置,不管我们一击是否得手,都会立即撒丫子,我们都是道上混了有年头的人,比那泥鳅还滑,狗日的想抓住咱们,那是搬着梯子上天——难上难!”
“三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海山苦口婆心的劝庆三爷。
又一针见血的指出:“现在不比从前,日本人已经站稳了脚跟,控制已经很严密,到处是密探和特务,浑河堡那样的乡下地方,都有奉天警务科的‘曹二虎’和老钱家的钱益三成天盯着我,何况是这里!这里已经不是长春,是新京了!张海鹏和铃木都不是吃素的,想下手已经很难,下手后想趁乱走人更不容易,因为长春城不比奉天,道路规整,人口比奉天也少得多,基本无乱可趁!”
“而且,”海山又道:“我今天过来时天还没黑,看到有特务警察来这大院里查新来人口,查国民手帐,亏得你们不在,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三哥,你和土豆的国民手帐都是假的,小心为好,此地不宜久留!”
庆三爷沉吟了一会,他关心海山的处境,先问海山:“钱益三还是没有消息?真的是‘曹二虎’姘了他老婆,两人窝里反被‘曹二虎’做掉了?”
海山轻轻摇头:“我感觉不像,钱益三的老婆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老钱家人口又不少,‘曹二虎’人贼着呢,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在人家家里动人家老婆还被人家撞见,这么蠢的事,我感觉不像是他的作派。三哥放心吧,我可没当钱益三死了,我当他是死诈,事事都小心着呢!”
浑河堡的钱益三,投靠了奉天警务科特务股的“曹二虎”,当了一名密探,成天价挖空心思搜寻杜海山跟随庆文秀一起参加江桥抗战的证据,想借日本人的手,要杜海山的命,来为他被海山砍掉了脑袋的老子“钱串子”报仇,被海山察觉,就在海山和庆三爷准备联手除掉他的时候,这钱益三,突然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海山和庆三爷完全没想到,是已经几个月都借口“生意忙、要上学”而没回浑河堡探亲的志远,暗中替海山除去了钱益三,还放出消息,说曹二虎和钱益三的老婆有一腿,把水搅浑,让奉天当局,至今还在循桃色纠纷在追察。
海山的谨慎让庆三爷感到稍稍放心,就说回眼前自己的事:“海山,你不用劝我了,你说的,我明白,可我的心意已决!张海鹏或铃木,我肯定要动一个!而且,我现在更想动的,是铃木!张海鹏不说了,连自己祖宗都出卖的王八蛋!那铃木——”
庆三爷顿了顿,先解释道:“我想动铃木,不是我好大喜功,想出什么名!铃木是个将才,马占山和咱们都是胡子出身,钻林子的老手了,可你瞧瞧铃木在江桥之战后对我们穷追猛打的那战术,利用自己的重火力,先包围,天上飞机炸,地下大炮轰,中间步兵攻,再用骑兵溜缝,把咱们打得走投无路,钻进老林子了,一样还是没跑!马占山是败了,可难保以后不会出个张占山李占山又拉起队伍和小日本死磕,如果我们能除掉铃木,就是为以后的抗日军除掉一个大祸害!”
“三哥……”海山既佩服庆文秀的豪气,又不忍心看着好兄弟去送死,心里好生的难过。
“海山,”庆文秀向海山表明自己的决心:“我知道危险,可国破如此,何惜此头!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是兄弟的,就让三哥去拼这一回!但我答应你,我自会万事小心,如果不死,一定回来找你,按你联络到的路子,进关去投李旅长,好让你再不用为我日夜悬心。”
“什么叫回来找我,”海山郑重道:“如果是拼,就是我们兄弟一起去拼!”
庆文秀一脸严肃:“不成!海山,你和我们不同,你还没有把柄落在狗日的手里,你磨坊里的那些兄弟,还靠你领着他们干呢!我和土豆这回,不论是命好能进关,或是命不好当场见阎王,我们的家小,以后也靠你照顾,你给我好好的做你的暗中接应就行了,明面上的事,有我和土豆,已经够了,放冷枪这种事儿,不是人多就好。”
“留土豆做接应,我和你去!”海山态度坚决:“我的枪法和功夫,三哥你是知道的!”
“好吧。”庆三爷知道海山的脾气,假装答应,他心里另有计较。